梦魇（1/2）

梁季青被拽入了一场无边梦魇。

四肢瘫郁，眼皮恍有千金之重，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意识浊浑，动弹不得。‘鬼压床’... ...梁季青迷迷糊糊中暗道不妙，发了狠往上一挣，飘忽间，他觉出自个儿正缓缓上升，如在水中，他被托举着往上浮。

待梁季青好容易恢复了意识，他定神一看，猛吃一惊，身形一晃，险些从梁上坠下。

对，梁上。横宽不过半掌，浸饱岁月，浆洗发浑的乌木梁。

梁季青小心翼翼尝试着往前挪动了几步，本应寸步难行，他却行得异常顺畅，他极轻快地挪到了房梁的另一端，半点声响也无。但足下一片湿黏，他低头一望，雪白毛发沾上了点点污斑，随着他的走动，在那乌木梁上，留下了一串‘梅花’。雪白毛发？梁季青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试探性地伸了伸左手，毛茸茸爪子抬起，尖锐指甲应声弹出，他想惊呼，张口却未吐出半个音节。他此时此刻... ...正附在小黑身上？

梁季青脑海里蹦出了这个荒谬至极，却又唯一合理的解释。

他定是尚在梦里。

细细想来，今个这夜里发生的这种种离奇事端，都好似梦中所历。

他猫在梁上，俯往下望。屋里空无一人，正当间横置着那口棺材，俯视来看，陌生感更甚了，梁悬得高，他远远望去，仅洋火盒大小，这么点方寸地界，竟是莫青黛肉身日后的长眠之处。棺材前不远处，已聚了小摊异色，那是自这梁上淌下的污水，那是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又不敢确认。他焦虑地来回踱步，满屋昏黄长明灯隐隐绰绰，零星投在他身上，打到了墙上，他望着那印出来的高高拱起的脊背，蓬展的尾毛，真是骇人极了。

正当梁季青不知所措之际，他敏锐察觉到了门上印现出了道人影，他惶恐中伏低了身儿，紧紧贴在梁上——梁季青不知自己在躲些甚么，但他下意识觉着自个儿应当先躲起来——接下来的场景，或许会予他极大冲击。

门开了。

梁季青眼见着打门外接连走进来了两人。领头的，是着着丧服的莫绛红，他手里端着铜盆，不知是否生了错觉，他错觉莫绛红抬眼瞥了他一眼... ...他的心一阵狂跳，果然，后头跟着进来的，是他自己。

俯瞰自己，是件极诡怪的体验。这世上，怕没几人能享有凭端感受，现下还有心思自嘲，梁季青自个儿都不得不佩服自个儿的乐观精神。他是双生，平日里多的是机会见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那种感受同现下却是截然不同的——那正动着的，说着话的，是他自己——古怪而陌生。像在北平时候，他曾在礼堂观看过的黑白默声电影——默声，对，他听不到半点声响——梁季青方才的他正俯身在小黑身上的设想又得了一有力印证——小黑是只哑猫，听不到，也说不出。

虽听不到，但他可以想象出屋中两人，所发生的每句对话——因为方不久前，他才亲身经历过！

‘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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