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上)(1/2)
闷,潮,周身发黏,梁季青此时正陷于半梦半醒间的昏沉地带。膝上灼得发疼,他下意识蜷缩,却是牵扯到了患处,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隐约觉出些疼来,却是意识游离,不知源于何处。耳畔传来唤声,远而幽,恼人极了,梁季青皱着眉,想躲,那唤声却是愈发明晰了。
“青哥... ...青哥!”是... ...是杜若白的声儿。饱含惶惑。
他挣扎着想睁眼,却是意沉神昏,动不了身,梁季青有些发慌,昨个那鬼压床的经历仍教他心有余悸。随着意识渐复,他才发觉,方才的那些微刺痛, 原来源于指尖儿,针扎般,细弱却恒久,带着湿黏热气呼着他的手心儿。那股潮热感,一瞬间唤起了他昨个梦里的回忆。他伏在梁上,足垫湿黏,污渍沾染了那雪白皮毛,留下一行‘梅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
远远的,游魂儿般萦萦绕绕,那戏腔缥缈,传进他耳朵里,却恍若炸雷,梁季青猛地睁开了眼,他兀自打了个哆嗦。这是牡丹亭惊梦里的一段儿经典选段——平日里听着倒也不觉稀奇,但偏偏昨个... ...他方才遭了一惊,“但愿那月落重生灯再红!”浸着森森寒气,生擒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喘不上气来,那同选摘自牡丹亭,是离魂头的选段。
打少年时候起,梁季青就热衷泡戏园子里听两曲儿,哪怕后来入了报社,这癖好也未曾拉下,凭经典的唱段,他怎地也记差不了。
“青哥!”他茫茫然被抱了个满怀,鼻息间尽是那熟悉得教人心安的清爽味道。杜若白失了分寸,抱着他的臂膀使了全力,嘞得他生疼,疼得让梁季青觉得自个儿是又脱胎换骨重活了一遭,却是莫名定了心。
小黑趴在他身侧,拿带着倒刺的舌尖舔着他的指尖儿,原来那睡梦里针扎样的疼连带着古怪湿黏感,是这小家伙捣的鬼。两人凭大动静,倒也没骇住它,小黑望见梁季青醒了,高高耸竖起尾巴,围着他绕了两圈,见他无恙,转身拿桌借力蹿上了房梁,一个没留神又溜没影儿了。
梁季青盯着那梁,心头噎得直发慌,他生出了点荒唐念头,昨个那梦魇真的只是梦吗?他开始生了疑。
不过现下,梁季青是没法儿分神再来顾虑这个了。杜若白给骇坏了,圈着他的腰身,脸死死埋在他的颈窝,嘟囔着在他耳侧反复唤着他的名字,活像只被弃后好容易寻着主儿的大犬。梁季青哭笑不得,只得拿未被束住的那只手,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知晓他的不安。
他俩竟真在了一起,想来,就是梁季青自个儿,也觉稀奇。他是至怕招惹麻烦的,而这杜若白也着实称不上是个安分守己的。梁季青活得通透,为人处事,总不忘计算得失,却偏偏撞上这么个不顾头不顾脑的主儿,拿着一颗赤诚真心,无包无裹摊开了送到他眼跟前。他竟也不知轻重,径自收下了,嗳,嗳,真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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