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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金九龄说出罗里吧嗦的一堆证据，一道白影便出现在墙头上，语气淡淡的吩咐道：“允武，血味太重，还不让人把这里打扫一下。”
躲在一群侍卫身后，南王世子的替身回过头，惊喜道：“师父，您回来了？”
陆小凤等人也露出惊容：“叶城主？”生性跳脱的白玉堂第一个问道：“敢问修罗刀如何了？”
“此战…”叶孤城的动作一顿，莹润白皙的脸上露出几分微妙。想到最后一招时，曲潇华身上骤然低落的气息，显是身体有碍的样子，见惯了风浪的白云城主忍不住想慨叹——玉罗刹拉拢修罗刀入教，简直是一场必赢的豪赌！
若能解决修罗刀身上的顽疾，便是赌赢，以其表现的资质，魔教未来必定出一位宗师，能保几十年安枕无忧，玉罗刹也能安心追求破碎虚空。若是解决不了，在修罗刀死之前，也绝对为魔教卖命一辈子，魔教完全不会亏本。
毕竟，这场决斗，玉罗刹能亲自到场，发觉修罗刀旧疾复发，能第一时间冲出来，迅速的用内力平息伤势、稳住情况，足见这份拉拢之心的真诚了。也难怪，此子先前提起已加入魔教时，那口吻没有半分的悔意。
甚至，修罗刀的眼眸里，露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愿为之肝脑涂地的意味。实在是玉罗刹这手段太高明，用心太真实。有这种人做魔教之主，魔教从上到下都难以插入棋子，也就不奇怪了。
完全大雾的叶孤城一脸严肃的深思着，顺便一心二用的继续回答：“此战，平手。”嗯，若修罗刀最后没顽疾发作，那一刀虽不一定能破了天外飞仙，可天外飞仙也同样不一定能挡住那股子力道。结局多半是两败俱伤，反不如现在各自无伤更好。
被一句话打发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见叶孤城实在没什么兴趣再说，只能作罢。他们便回过头，还算礼貌的邀请几个姑娘入地牢一叙，谈谈绣花大盗之事。当然，开封府作保，绝不会严刑逼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同于不会武功，所以乔装留在南王府的公孙策，原本是同样待遇的曲潇华，今天一大早就借口看决战溜了出来。
结果，因为经脉突兀剧痛，最后一招竟是半途而废，导致师兄不得不出手助自己，本来特意换了一身白衣，衬托的容貌之盛不亚于叶孤城，曲潇华现在趴在床上，再也没了之前的欣喜期待，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
在玉罗刹眼里，他这样子活像是被暴雨浇得蔫蔫的小白菜，不禁哭笑不得的摇头：“不就是没打个痛快吗？至于这么郁闷？”
“不止是。”曲潇华抬起头，音调确实有气无力，可眸中依旧明亮：“我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招式，是我的刀不能击破的！”
这种自信，确实耀眼。玉罗刹暗暗颔首，又笑道：“原来，你是失望这次验证的机会浪费了？那先前特意换上平时不穿的白衣，难道也是为了以示庄重？”
“算是。”其实，更多是叶孤城容貌太俊，约战时间又是夜晚，穿黑衣太不起眼，玉罗刹又亲自观战，曲潇华不想被比下去，才特意找出一件白衣穿了。
他模糊的回了一句，把下巴靠在枕头上，抬眸眼巴巴的看着玉罗刹：“师兄，我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衣服湿透了，好难受。”经脉的痛已停止，但短时间不能动弹，只能这样躺在床上，对一个有条件就不想委屈自己的人来说，实在是难捱。
玉罗刹一贯是被伺候沐浴的主儿，哪里会伺候别人？可面对这般希冀的目光，他终究还是抵不住，只得站起身，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话道：“等着，我去打水。”
背后登时传来了轻微的坏笑，更让玉罗刹心头火起。回来之后，他三下五除二就扒了曲潇华的衣服，直接丢到了水里。
不一会儿，水里就传来抽气声：“嘶，你轻点儿师兄，要掉皮了！”背对玉罗刹，曲潇华龇牙咧嘴的趴在木桶壁上，嘴里装模作样的喊着疼，眼里却尽是笑意。
“不用力，怎么能洗干净？”玉罗刹伸手拍了拍曲潇华红通通的背脊，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再说，你往昔一身旧伤，怎么都比现在疼吧？”
一时无言以对，曲潇华干咳一声，迅速把脸埋到了水里：“师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突破一流就很少受伤了嘛。”
“行了。”玉罗刹失笑，没拆穿师弟意图把自己指使的团团转的小心思，把毛巾随手甩到一边，手指抚上对方的睡穴：“你先睡一会儿，我会将你的经脉再次疏通。”
背后，玉罗刹的眸色无比深沉。此番，他前往观战，意在借叶孤城之手探明师弟的最大承受能力。如今看来，能撑到最后一招才后继无力、旧疾复发，已比自己想的好了不少。
但陶谕的实力不在叶孤城之下，师弟要能拿下他，发挥先天境界的时间必须更长，经脉还须进一步拓宽。可血浴之法用过之后，效果会逐次降低，这次想要奏效，自己得放血更多了。
这么想着，玉罗刹割破手腕的速度并无迟疑，他甚至还有心发出感叹——养师弟比养儿子难多了啊。养西门吹雪只需要给钱给剑，留在万梅山庄的心腹就会为他处理好一切。
养师弟就不一样了！玉罗刹一脸唏嘘的心想，自己得随时跟在师弟身边，掌握他的进步，提点他的错误，才能确定师弟不会长歪了，也才能保证师弟不会打架太激动，把自己的命给玩完。
在血色遍布浴桶之后，玉罗刹才用手指按住伤口，并催动内力温养曲潇华的经脉。不过，因为顾忌师弟才战过一场，他之前的出手无疑收敛了力道，这就导致了曲潇华醒来的太快太早。
抬眼瞧见眼睫毛轻轻颤抖的那一刻，才收工的玉罗刹没来得及再次出手，曲潇华就睁开了眼睛，将水中血色尽数收入眼底，原本红润的脸一瞬间就白了：“师兄！”他慌忙从桶内站了起来，转身便揪住玉罗刹的袖子。
玉罗刹本能的一个回拉，那袖口“撕拉”一声碎了，手腕上未曾全部愈合的伤口顿时显露出来。现场一片令人窒息的静寂，玉罗刹干咳一声，扫了一眼淡红色的水面，轻飘飘说道：“你再泡一会儿，等清水了再出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曲潇华的脸色非常难看，黑瞳中充盈感动，但更多是怒意。之前他已确定过，玉罗刹服用过天材地宝，但他绝对没有让师兄放血给他用的想法！因此，没等玉罗刹挑眉反对，曲潇华就嘴巴不停的说了一堆理由。
只听他沉声道：“再是被稀释过，那也是你的血！一旦拿到手，蛊师将有很多方法利用。师兄你想想，为了对付其实已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下的陶谕，这么做值得吗？！”
“再说，我虽想要个对手，或者说是一个足够重要的资历…”曲潇华深吸一口气：“可他一个过气的叛徒，魔教高层都不一定还记得的人，有什么资格让你我这等重视？！”
他眼圈不自知的泛红：“杀石观音，结盟白云城主，半年后会蝙蝠公子，平海上匪患，开交易航道，这些难道不够？我需要你放什么血啊，你也不嫌疼的慌！”
眼见师弟气狠了，连眼角都不自知的发红，玉罗刹还能怎么办？自是赶紧哄人了。但听着曲潇华这番话，他不是不欣慰的。自己一手教导出的师弟，不是西门媛、陶谕那两个白眼狼，而自己也不像当年那样好糊弄，或许，真该放开那些旧事了。
这么想着，玉罗刹抬手揉了揉曲潇华湿漉漉的发顶，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行行行，够，下次我就不自作主张了，嗯？”
这个笑容和煦温暖，却又蕴含着一抹说不出滋味的叹息，和玉罗刹平素的性格完全不同，几乎晃花了曲潇华的眼睛。他不自觉的出了神，被一手矫健有力的手臂抱出水的时候，才恍然惊醒的红了脸，下意识避过玉罗刹莞尔的笑容。
接下来，曲潇华努力装得状若无事，可心底某处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辨不明的念想，已不知不觉生根发芽，只待某一日被其主惊觉。
56.歪打正着
南王府, 天色已明
“看来, 修罗刀伤得不轻啊。”展昭站在二楼廊道上, 扫了一眼旁边毫无动静的房间, 若有所思的说道：“潇华几天都没回来了。”八成是不太放心, 守在自家师兄身边呢。
白玉堂端着一碗汤从背后走过来, 往他手上一塞，不以为意的说道：“叶城主说了平手，他无事, 修罗刀即使受伤, 也不会多严重。潇华和他在一起, 自然不会有危险，你还是别想这个了。先吃早膳, 等会儿, 我们还要去审公孙兰。”
“嗯。”展昭回过神, 嘴角的笑容很是温和：“一起吧。”说起来, 自从上次被毒栗子放倒，白玉堂收敛了不少傲气, 倒是比平时踏实了很多, 也体贴了不少。
展昭和白玉堂一块儿去用早膳了, 而另一边, 曲潇华的经脉温养还没能结束。他头枕着玉罗刹的胸膛, 一边感受着后心处传来的内力, 一边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玉罗刹的头发。
被骚扰的玉罗刹任由曲潇华玩了很久, 直到他不老实的意图给他编辫子, 才轻轻一下子把师弟的手挥开，挑挑眉道：“你这是觉得太无聊了？那从这几天的情报里，有没有看出什么？”
“不，我只是不太适应这种软趴趴的感觉。”半边身子都靠在师兄身上，曲潇华乖巧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把作死的手往旁边藏了藏。他凝视玉罗刹，黑眸一派温润，于灯光下亮晶晶的。
说起来，曲潇华此人素来敏锐，他清晰的感受到，从此番血浴结束开始，他们师兄弟之间最后的隔阂便消失了。于是，曲潇华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像是一只狡黠的猫伸出爪子，顽皮的想要对玉罗刹抓挠几下。
不过，被戳破之后，曲潇华亦不吝于表露自己的聪颖：“咳，确实有些势头不对。公孙兰是绣花大盗的假消息，按理说短短几天的时间，不该传到大江对面。”
“继续。”于目前的状态心知肚明，玉罗刹斜睨了师弟一眼，勾唇似笑非笑说道：“要是说错重点，你明天就回南王府吧。”
魔教在中原有正经营生，比如酒楼、客栈、青楼和楚馆。当时见曲潇华经脉受损，玉罗刹下了决定，便将师弟带到了魔教在南明的分坛。
非同于欧阳情托身的青楼，这儿是正正经经的大型客栈，看着人来人往分外热闹，内里却始终留了个偏僻幽静的院子，专用于招待总坛来的使者。
此番教主亲至，还带着昏迷不醒的修罗刀，分坛坛主一句话没问，只亲自收拾好房间，丰盛的一日三餐用饭盒送至院子门口，里面还夹带每日最新的情报。
对此人的识相、沉默与能干，玉罗刹颇为满意，平时也就待在房间里，用内力温养曲潇华才拓宽了一些的经脉，以保住现状不再改变。
但若一段时间不用武功，等经脉拓宽定型，依旧会有这个效果。曲潇华之所以要留下，是因为不想多日不用武功，便赖着玉罗刹去温养，这会儿迎来考验，自是不敢不用心。
“肯定有人推波助澜。”曲潇华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回头之时，发尾不经意扫过玉罗刹的脖子，两人都没在意：“消息既然能传过江，那想来其他地方也是行的。”
他叹了口气：“再者，一同传开的还有公孙兰的斑斑劣迹。若有人稍微煽动一下，那些曾因熊姥姥死过亲人的武者，甚至是普通百姓，很可能愤而围了南王府。”
这样，南王父子怕是等不到公孙兰被正式定罪，就会下令处死她以平民怨。曲潇华的脸色沉重了起来：“绣花大盗比我原先想的要理智，他明显是不打算露面，决定舍弃这个身份了。”
“嗯。”玉罗刹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声，拢起曲潇华散乱的发丝，将之拨至脑后。
曲潇华靠在玉罗刹怀里，低声笑道：“师兄，你好像对此毫无兴趣？”看来，这个答案没让师兄多满意，自己得再剖析深一些呢。
“包拯不在，若南王府执意而为，你们插不上手。一旦公孙兰被处死，她再不是绣花大盗，那也变得是了。”玉罗刹凉凉的说道：“谁让绣花大盗只要不再犯案，就很难再觅踪迹呢。这个结果，想来六扇门是能接受的，倒是开封府会如鲠在喉。”
曲潇华的神色很淡定：“没错，但我并不觉得绣花大盗能活多久。”
“哦？”玉罗刹微微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怎么说？”
曲潇华眨了眨眼睛：“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红鞋子全员被抓，没了主心骨，旗下铺开的路子不就断了嘛。”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等于斩断了宫九埋在南明的一道暗网，无名岛也就少了一项进账。依师兄所言，那位九公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玉罗刹拍拍他的脑袋，算是默认了，曲潇华便又笑：“不过，红鞋子来南王府救她们大姐，结果集体被抓了，这事儿总觉得可疑。”他笃定说道：“一群长得好看的女子在一起，多多少少会有些龃龉。
“像一同来救人这种危险的事情，若非有个力排众议的，实在是很难达成。”曲潇华凝视着玉罗刹，一字一顿道：“但以情报里那几个女子的性子，虽有些情谊，可根本无人有这种临危不惧的领袖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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