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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同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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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进相府好几日了,谢枝觉得自己算是摸透了一点李承玉的性子。虽说人家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但是生活作态简直比自己的爷爷辈还懒散。每日天刚露白便起了,然后着人搬张黄花梨榻摆在院中那株萧萧的古木下,再支个懒儿架,然后就躺在上头看看书,看累了便拿书盖脸睡上一遭。手边还置了张小方桌,放壶热茶,再供药汤的取放。

等谢枝隔着窗棂望出去,数着他今日第八回睡着的时候,便默默地把目光移到自己手头上的活计来了。

这是她最近打定主意开始学的女红。

从前父亲还在江南官场任职之时,每逢这样的时节,她总是要同弟弟一道去山里挖山药,采毛豆的。而现在,被拘在一方院子里,她也只好找些消遣的事来做做了。而这甫一上手,简直和叫她拿把宰牛刀去杀鸡一样浑身的不自在。

谢枝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刚刚绣成的芍药,怎么看怎么像鸡爪子。她叹了口气,正准备拿过一旁的剪子毁尸灭迹,忽听得骊秋在后头唤了她一声。她吓得立时便把那绢丝帕子往袖子里塞,然后敛了敛容,故作镇定道,“骊秋,可是母亲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骊秋双眼一弯,露出个狡黠的笑来,“夫人是没什么吩咐,倒是奴婢这边有封给少夫人的请帖呢。”

谢枝疑惑地眨了眨眼,从她手里接过来的那方请帖,被人裁成了别致的样式,还精心地用杜鹃花汁染了色,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一首花令。

谢枝看明白了,这是夏度支使家的千金夏月杪办的赏花会。

夏家的这位小姐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才女,这赏花会也是年年九月雷打不动地办上一回。无非是请几位年轻的夫人和小姐过去,一起看看花写写词,聊聊谁家大人又娶了几房小妾,自家父亲或是夫君又升了几品官。

不过谢枝从前一次都没去过,毕竟她肚子里半点吟诗作对的本事也无,父亲官职又低微,去了也是跟人家干瞪眼,或者干脆给人家做陪衬。她自认没有那个闲暇功夫,也没有那么大方的度量。

不过如今,她把这方请帖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遭,想道,如今人家请的是李家的少夫人,自己再偷懒躲着,似乎也不大好了。

……

时值初秋九月,赏花会赏的自然是菊花了。夏家的别院里,不见秋日的肃杀,反倒繁盛如晴春一般,四十一品黄色,二十品白色,三十品红色,九品紫色,千瓣次第,万叶交叠。胭脂水釉菊瓣盘上摆放着桂花糕一类的小点心。

谢枝随手取了一块,便在衣香鬓影间四处转悠。

其实李夫人自个平日里也是不爱抛头露面的,连带着跟在她身边的骊秋都很少见过这样的场面。因而这会子,骊秋也觉得新奇起来,一路跟着谢枝,摇着她的袖子问:

“少夫人少夫人,这是什么花呀?”

谢枝倒也耐心,“这个花色淡黄,千叶参差下垂,应该就是黄鹤翎。旧时人说故人骑鹤,翅翼难翔,便是指的它了。”

“那,那这株白的呢?”

“这株啊,你看它千片花瓣层叠,枝叶蜷曲有致,所以人们就叫它万卷书。”

“哦,少夫人您还别说,您这一提,还真挺像的。”

骊秋同谢枝一问一答,自然便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夏月杪性子向来外放,又是这花会的主人,见此行状便头一个上前攀谈道,“这位夫人瞧着面生,想必是头一回来。我猜,您一定是相府那位新进门的少夫人吧?”

京城里头的贵女们总是有着种种名目聚一次会,如立春与雨水之交的探春宴,三月的裙幄宴,还有各家夫人小姐们随兴而办的花会茶会。

夏月杪几年前就热衷于这样的场面,自认将各家大人的家眷都已认得七七八八。这回的花会,她所邀之人,多已是熟识,惟有一位从未谋面,因而她才有把握问了这样一句话。

这些依附于父亲和丈夫的女子们,哪怕是在这些私底下的聚会,也无法全然摒弃那些朝堂之上的勾连。

谢枝自然认出了她是谁,但她向来不擅此道,但也知道来了此处便对这样的事避无可避。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是有些局促地笑,“正是。方才一顿胡诌,实在贻笑大方了。”

夏月杪举止言笑间皆有着大家闺秀的娴雅,但性情所致,又不乏几分疏朗,因而并不觉矫揉造作,“少夫人过于自谦了。月杪只是觉得与您相逢恨晚,没想到少夫人于赏花一道颇有心得,实在是个妙人。”

谢枝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这舌灿莲花的架势,两颊甚至染了点红,“夏小姐过誉了。我不过是个闲人,平时看了些闲书,看到这些花也不过只是识得模样名号而已,倒是班门弄斧了。不像夏小姐,真正是爱花成痴,竟能将百种花品一并寻来,真正是叫人大开眼界。”

夏月杪抬袖掩嘴笑了笑,原本便姿容出色的脸庞上更显得一种娇憨的灵动来,“少夫人夸得月杪实在是羞愧。月杪将这些花品寻来,不过也只是想给大家伙解闷罢了。少夫人若真能觉得赏心悦目,自然便是月杪的福分。”

谢枝生觉自己脸上的笑就快挂不住了,脸皮子都要僵掉,再加之自己实在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便欲想个法子结束和她的纠缠,“夏小姐实在是太客气了……”

话未说完,她便踉跄了一下,一手抚着额头,虚靠在骊秋的身上。

“少夫人?!”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胸闷。”谢枝皱了皱眉,掩着胸口,竭力使自己看起来显得虚弱一些。

夏月杪关切道,“是不是此处人太多了?倒是月杪欠考虑了,不如少夫人先到清静处稍作歇息?此处别院虽然比不上相府的风雅大气,倒也有一二处小景可供赏玩呢。”

“如此,那边多谢了。”谢枝道过了谢,又婉拒了夏月杪陪伴她的好意,这才柔弱地靠着骊秋搀着她,慢慢地走出了人群。

等到确定夏月杪看不见她了,谢枝才从骊秋身上起来,心里头还心虚地盘算着,自己这拙劣的借口和掩饰,总不会太明显,引起这位夏小姐的恶感吧?

骊秋还在尽职尽责地拿着手帕在谢枝面前挥着,一面还埋怨着,“我就说嘛,那些夫人小姐们个个身上都染了香,站在一块可要熏死个人了,连我都受不了,少夫人现在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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