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裕元年（二）（1/2）

小皇后望之出身清河郡王府。

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和小皇帝姜士武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抛却太后周临和老郡王望月桥①之间的恩恩怨怨，以及不得不顾及的朝堂政局的话——魏国公府和清河郡王府毕竟是一条街上的邻居，皆是“四王八公”的老亲了。

就跟先贤时分封诸侯一样，历朝历代的皇帝都认为分封诸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大孟的开国皇帝，也就是姜士武他太爷爷也曾给与他一同征战、功勋卓著的各级人才进行过分封，其本质目的当然是为了维护王朝稳定，进行制衡。

“制衡”一词源于先秦时期法家代表商鞅所说的“法者，国之权衡也”。当然，也有人说它是源于《管子·轻重》里的“桓公问于管子曰：‘吾欲制衡山之术，为之奈何？’”一句。

不管怎么说，法家的根本写在了这个词汇的骨子里的——制衡，即为创造新规则的一种利益的平衡。

以清河郡王望家为首，广安郡王苏家、延平郡王何家、西凉郡王崔家都是为大孟朝打下江山、开疆扩土并加以治理的大功臣，为了奖赏他们，□□将其封为郡王，享三代——此谓之“四王”。

而“八公”则是指庆国公陈家、魏国公周家、英国公萧家、荣国公王家、鲁国公沈家、理国公马家、宁国公孙家、敦国公穆家。

余者还有类似于文渊侯吴家、汝阳侯赵家、范阳侯谢家等家族，就不一一提及。

……

望月桥——也就是小皇后望之的父亲正是望家的第三代，也是第二任清河郡王。

望之的太爷爷是个被倒霉劲逼出来的狠人。

他原本是个书生，学问也算是不错。结果寒窗苦读多年，刚刚进京赶考，考中了举人，同乡姜家就起义造反了。这还不算，消息一传到乡里，姜家一寻思，不知怎么就扣押了望家家眷，放出话来，要望家少爷回去帮忙。

望老爷子收到家书，觉得自己要是执意殿试、投效朝廷，可能一扭头自家老娘和婆娘就都没了不说，自己说不得还要被安排个“通敌”的罪名，当庭斩杀，于是毅然决然地趁机溜出了京城投奔了同乡。

然而可惜的是，这时候他才得知，起义军里根本就没给文人留位置。

于是望少爷只好中途转职，从一介文人变成一介武夫。

这还不算倒霉劲完。

弃笔从戎后，望举人虽然赢得了自己的性命，还获得了大孟□□的极力赞赏——泥腿子出身的部队是在是太缺文人了，稍微有点文化的秀才都被捧得不知道东西，何况货真价实考出来的举人？更别说，这个举人还会领兵打仗，且每每胜仗——但也失去了自己挚爱的妻子和长子，只剩下一个嗷嗷待哺、出生还不到三个月、且被断定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小儿子。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时还是个中年人的望少爷哭了，却也熬住了。于是，望举人变成了望军师，又变成了望儒将，最后成了望统帅，身边唯一的儿子也慢慢长大娶了妻。

却在妻子刚被诊出身孕的时候，因大喜的情绪起伏过大而一命呜呼。

望举人年少中举本是喜事，却恰逢乱世，不得不弃笔投戎，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儿媳也在拼命挣出一个孙儿后撒手人寰，只留一老母和幼孙作伴怎么不算是倒霉透了？

不过这时候，他的辉煌历史也开始了——

姜家彻底推翻了前朝，有功之武将文臣皆被封以爵位。

已经变成望老爷子的望举人充分展现了他敏锐的政治嗅觉，迅速地交出了手中兵权，顺带忽悠老朋友们一起卸去兵权，给□□卖了个好。

——□□赞赏他的识趣，于是给紧接着望老爷子身后交出兵权的几个人都封了爵位，望老爷子得了最大的一块馅饼：素来封地富饶的清河郡王，以及自己孙子望月桥之后三代的不降等郡王位。

也就是说，按常理推算，等到广安郡王苏家都没了爵位，望家还能再袭三代王爵。

当然，其他四王八公也不是什么傻子。

广安郡王苏家拼死拼活好歹保证了两代郡王；延平郡王何家更是跟姜家做了亲家，凭借后来继位的大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延平王；西凉郡王崔家压根就驻守在了边疆，借着边防混乱赚了一个第二代的郡王；庆国公、荣国公善战；魏国公、理国公长于政务；英国公、鲁国公善于逢迎；宁国公、敦国公本就是前朝大家……好歹是没真让自己儿子真就降等袭爵。

不过，在此之后的事情，他们也管不了了。

望老爷子在他六十五岁那年上书致仕，把自己身上的爵位传给了自己的孙子：望月桥。

“故而我阿耶才经常说他不过是捡了太爷的大便宜。”小皇后望之这么跟自己的两个贴身宫女解释。

微弱且摇曳生姿的烛火映在她漂亮得好似仙人一般的脸上，就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女也走下了祭坛，沾染了红尘。

她皱了皱眉毛，接着轻声漫语地跟幔青、帷红解释：“但也因为这样才惹恼了魏国公和太后。”

……

郡王望月桥，字莲船的那位算是京都洛城里头一份的奇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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