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游风波（下）（1/2）

夜十分的静谧，盛勘元手中拿着一壶酒，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眉头微皱。微风轻拂他眉目清朗的面容，吹散了他鬓角两边的几缕乌发，越发显得他怅然落寂。

叶云旗不由慢慢走近他，盛勘元早有察觉，却一动未动。

“成公子，你可有什么心事，或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叶云旗直截了当地问。

“我不过是在饮酒赏月，叶小姐多虑了。”大概是不想吵醒其他人，盛勘元的声音格外低沉，带着一种醉人的磁性。

“我早就看得出成公子心事重重。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把你的事情说给我听，我也不会告诉旁人。”叶云旗把手上的垫子放在地上，坐了上去。仰着脸对盛勘元说。

盛闻天低头去看她，见她眨着一双杏眼，满脸严肃，一副准备认真开导他的样子。

“我没什么心事，不过想起家中的老父。”盛勘元坐在了叶云旗的旁边。

“成公子不想说就罢了，编个谎话来骗我做什么。”叶云旗轻笑着看了盛勘元一眼，“你的样子，可不像是有乡愁那么简单。”

盛勘元回望住叶云旗，嘴角带笑，“叶小姐聪明伶俐，难怪叶先生肯让你女扮男装到学堂去读书。”

“我才学疏浅，多亏有疼我宠我的爹爹母亲。朗坤虽然民风开明，对女子读书这件事，始终无法接受。我爹爹说，听闻三皇子曾经提出过为女子建独立学堂，可惜未被采用。难得一位常年在外征战的皇子，从未重武轻文，还愿意叫女子去读书。”叶云旗说起三皇子，眼里全都是敬仰。

盛勘元记得那件事。郎坤与北边的邻国夏凉相交甚好，他曾经作为边境统帅受邀请到夏凉国做客。当地许多女子都十分自强。在那里，从商贩到大夫，先生，由女子来做都十分寻常，愿读书的女子们，自办了学堂，请女先生来教书；愿学手艺的女子，也有专门的地方可以去。她们在家不需依靠父兄，嫁人不用讨好夫君，男女双方都可写休书，自愿和离。盛勘元当时便想，朗坤向来以民风开明为傲，却决做不到像夏凉国一样。他回宫之后，向皇帝提出过开设女子学堂的事情，却轻易就被否定了。

叶云旗见盛勘元半天没说话，以为他对自己的话有异议，忍不住问：“成兄不赞同？”

“女子若能进学堂读书，增长见识，确实大有好处。”盛勘元答道。

“爹爹也是这么想，”叶云旗继续说，“他本想在闲人书院旁边开一家女子学堂，我母亲也愿意不收分文去教书，可惜支持的人不多，始终未能如愿。爹爹在官场，总难遇到志同道合之人，几次三番下来，也很有些心冷了。”

“叶太守在扬州已经做了不少的好事，倒不必对自己太过苛刻。”盛勘元回道。

“这句话我母亲常对爹爹说，”叶云旗娇憨的笑了，“我爹爹性子倔强，宁折不弯，幸好有母亲这个知音，常常在旁边劝着拉着，不叫他钻到牛角尖里面去。”

盛勘元这次并没有接话，叶太守和叶夫人的事情，他也多有耳闻。叶太守在扬州建树极多，却无法在官场施展全力，在职位上更上一层楼，原因除了他过于耿直之外，还因为他多年不娶小妾，家中只有一位夫人，这位叶夫人生叶云旗的时候坏了身子，无法再生育，而叶太守顶着叶家无后的巨大压力，坚决不纳妾。这样的事情，或许会得到许多小姐夫人们的羡慕和赞赏，在官场之中却是被众人排斥和鄙视的。连盛勘元都觉得，叶太守太过沉迷于个人私情，叶夫人也未免太过自私善妒，毫不考虑自家夫君的境遇和前途。

“成公子也听别人说过我爹爹母亲的事吧？”叶云旗自问自答道，“你大概也觉得我爹爹太过惧内，我母亲又太过胡闹罢？”

盛勘元不想说假话，便沉默着没有回答。

叶云旗懂他的意思，又问：“成公子有过喜欢的人吗？”

若在平时，盛勘元绝不会花时间跟一个丫头谈这种话题，只是此刻的他，心中藏着事，根本睡不着，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在这夜风温柔的山上，和心思单纯的叶云旗说说话，多少缓解了他心中那份既失望又空洞的痛苦。他于是诚实的回答：“不曾有。”

“那就是了，倘若成公子有一天，遇见了心爱之人，便会懂我爹爹为何会这样做了。”叶云旗很肯定的说。

“你是说，那些家有妾侍的男子，都是因为未曾遇见心爱之人？”盛勘元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叶小姐还真是天真烂漫。

“不全是，也有人，即使娶了心爱的人，也因为贪心，还要去纳妾。”叶云旗认真的回答，“但成公子不像是自私滥情之人。”

盛勘元偏过头看了看叶云旗，好笑的说：“你我不过泛泛之交，你怎知我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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