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宫宴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说此次宴会没有了伶人的歌舞，与平常宫宴有所不同，但终归换汤不换药，因为这些金陵贵女上台来，除了抚琴便是作舞，实在无甚新意。裴棠正欲离开，忽听蒋慕雪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一时间来了兴致。
“臣女尚书府蒋慕雪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看向她问道：“你便是坊间传言，御史府中那个风采过人的二小姐？”
蒋慕雪颔首道：“陛下过誉了，那些都是百姓们的夸大之言，做不得数的。”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蒋慕雪闻言，缓缓扬起头来，目光向下静静地接受皇帝的打量。
皇帝满意道：“是个温婉恭顺的女子。”
蒋慕雪依旧谦逊道：“陛下谬赞。”
皇帝笑道：“有没有谬赞便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蒋慕雪心下一喜，面上依旧乖巧温顺，柔声道：“臣女定当竭尽全力不让陛下失望。”
萧怀珉点了点头，示意她开始。
随着悠扬的乐声响起，蒋慕雪足尖轻点开始翩翩起舞。她的舞技算不得好，尤其是和刚才出场的几位贵女相比更是逊色不少。不过渐渐的，人们便发现了其中的精妙，蒋慕雪每旋转一次，她身下的裙摆便如同花朵一般盛开一分，就这样一圈两圈……直到后来，她的裙摆竟绽出一朵粉嫩的芙蓉花，众人不由得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所吸引。
一舞毕，萧怀珉率先鼓掌道：“好！蒋二小姐这舞当真是倾国倾城，美不胜收，蒋卿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啊，宫宴结束后重重有赏。”
紫宸殿内的贵女们大都有些不服，不过也只是小声埋怨两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裴棠无奈地笑了笑，有时候投机取巧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不过这“倾国倾城”四字的确有些言过其实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世上能当的起这“倾国倾城”四字的也只有她那个表姐萧宓了吧，算算日子，萧宓似乎快回京了。
裴棠走神的空当，台上换了个抚琴的姑娘，白衣胜雪，仙姿摇曳，容貌更是清丽绝尘。金陵曾流传过一句诗：“生男当如谢三郎，生女当如王妙微。”谢三郎是前相国谢锦年之子谢忱，而王妙微便是这台上抚琴的女子，也是当朝丞相王敬璋的幺女。要不说风水轮流转呢，三年前的王敬璋还是谢锦年身边的长史，一朝江山易主，他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还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裴棠虽不善弹琴，但却很会辨音，王妙微的琴声十分大气磅礴，扣人心弦，竟让裴棠隐隐想起铁马冰河的场面来。不过很快她便察觉异样，清冷的眸子看向正在抚琴的王妙微，想不到这王家小姐的琴声竟能蛊惑人心。裴棠淡扫四周，只见众人神色痴迷，陶醉其中，若不是她前世上的是军校，接受过意志力训练，现在只怕也跟他们一样了。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中了招，还是有人清醒着，依旧自顾饮酒，丝毫不为乐声所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那人察觉到裴棠的目光，抬眼看了过去，裴棠顿觉脊背生寒，因为那双眸子里除了冰冷，别无其他，裴棠默默地将目光别开，趁着众人还未清醒，迅速溜出紫宸殿。
出了紫宸殿，裴棠长舒一口气，心下腹诽道：“这沈侑怕不是吃冰块长大的，那眼神是要冻死人还是怎样。”裴棠又走了一段路，远远看见一人临水而立，青色的衣袂微微摆动，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裴棠放轻了步子，悄悄上前，眼看着就要接近那人，男子身边的侍卫向她行礼道：“郡主。”
裴棠转头看向那名侍卫，若是眼神能杀人，那侍卫现在怕是已经被凌迟了。侍卫被裴棠看的遍体生寒，却浑然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裴棠。裴棠不再理他，看向已经转过身来的陆绍虞开口道：“连轿子都不舍得下的人，竟在这里吹夜风。”
陆绍虞不答反问，“郡主这是要回府了？”本就如玉的面容在月光下更加温润，他的面色比一般男子要白上许多，透出些许病倦，一看便知是常年体弱多病，气虚所致，然而他的双眸却是出奇的清亮，比之纤尘不染的明月，更像是大雨倾盆后的天空，澄澈空明。靠近他时，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飘进鼻尖，与他这温润的气质一般，让人没来由的舒畅。
裴棠诚实道：“是啊，坐得有些累了，便想早些回去休息。”
“这金陵也就裴郡主敢这般来去随心。”陆绍虞说话时面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温润舒朗。
裴棠反问道：“陆侯爷不也一样吗？”不等对方回答，裴棠便接着道：“有道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侯爷这般坐以待毙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陆绍虞笑容不减，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几分落寞，淡淡道：“既知不能让她心生欢喜，又何必徒惹她心烦。”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侯爷在此黯然神伤了。”
裴棠离开后，陆绍虞并未久留便再次回到宴会。
紫宸殿内依旧歌舞不断，袁妃美目轻扫，发现原本裴棠所在的位置如今空无一人，面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今日之事蒋慕雪已经尽数告知于她，她们本想制造意外将蒋慕容铲除，若是蒋慕容死了，陆氏又岂会苟活。到时候她表妹苏氏便是御史夫人，如此一来，蒋正南还想保持中立可就难了。谁知半路杀出个裴棠，还将此事报由官府，也不知御史府如今情况如何。
“陛下，臣妾今儿在宫中看见了裴家的小郡主，真是生得绝色，不知她有何才艺要展示？”
“说起来朕也有许久不曾见过阿棠丫头了。”皇帝说着看向下方：“裴棠在何处入座，快上来让朕瞧瞧。”
裴蘅方才便发现自家妹妹的位置空了，此刻只得起身道：“陛下，家妹身体不适，所以先行回府了。”
皇帝面带愠色，不悦道：“身体不适，这三年来，哪次宫宴她不是用这个借口糊弄朕的，她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裴国公，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若是当真管教不好你的女儿，朕不妨替你好好管教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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