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2）

二十二

也许你会觉得李的举动过于戏剧化，过于浮夸，根本不可能在现实生活里发生，但是我告诉你，他确实是这样做了。因为他害怕了，我那无所不往的丈夫害怕了。因为他的竞争对手是一个他做不到的角色，他是马克西姆的丈夫，是他的情人，是他的伙伴，甚至可以说是他的战友。但他独独给不了那一份在海边漫步的舐犊之情。

我了解我的丈夫，有些人管我的丈夫叫疯子，就是因为如此，当我的丈夫害怕时，这天底下人们最想象不出来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马克西姆，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他丈夫的枪口，笔直地走过去，一直到他胸膛里的心脏顶着李颤抖的枪口。

“格鲁申卡不能没有我。”他说。

“我也不能。李的手枪随之掉落在地，而他落在了他丈夫的怀里。

“你应该告诉我的。你觉得我会对一个小女孩做什么？”李问他的丈夫。

“你会马上联系俄国人把格鲁申卡卖掉。”马克西姆回答。

“好吧，是的。”李回答。

总之这件事就是在他们的相拥回家结束的，警察局长除了一大笔保释金，他什么都没得到。

但正像是我之前所说的，像李这样善妒而恶毒的人，他是无法容忍马克西姆分散到格鲁申卡身上的注意力的。

尤其是有一天，马克西姆终于提起了为什么他一眼看中了娜塔莎，因为她的模样让他曾经有一瞬间想起了他的初恋卡捷琳娜。这让李更加无法忍受格鲁申卡的存在，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以任何方式让娜塔莎消失，那么马克西姆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然而与此同时，在外界，针对俄国黑帮的追杀仍然没有停止，被杀害和肢解的俄国佬越来越多，他们的残肢和头颅在垃圾场被找到。警察局紧紧地盯着我们家的大门，好像只要这样，他们就能录下来马克西姆在家分尸的画面。

说来这非常好笑，由于李的举报，几乎所有人都真的以为，那些针对俄国人的残酷杀戮真的是马克西姆所为，为的就是报复他们对待格鲁申卡的暴行，因为几乎每一个被杀的俄国人都曾经参与过转手和贩卖格鲁申卡的1活动。然而偏偏这一次，马克西姆奇迹般地全然无辜。

在警察的长期监视下，终于有一天，马克西姆走出家门去，建议他们的小组长，现在已经是旧金山市市立警察局长，去喝一杯。

这是不可思议的，但格雷夫斯竟然答应了。他们就像所有普通男人一样在酒桌上聊起自己糟糕的家庭生活。格雷夫斯像每一个辛勤的警察一样离了婚，几乎将一切奉献给了警察局，而他整天得到的就是处理像李和马克西姆这样的疯子。

至于马克西姆，那一天所有人都目睹了他的家庭生活，甚至有处理家庭暴力的特别组员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你需要帮助就打这个电话，叫个披萨”。

马克西姆为此感到不忿，他身上的某个部分仍然保留着非常保守的大男子主义，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名声在警察局里成了个“怕老婆‘的笑话，于是便在酒吧里四处吹嘘，他只不过是在外面世界给李一个面子，在家里李就是他的婊子而已。

这在现在是无法想象的了，现在的警察局制度更加齐全，分工也更加明确，好像只要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需要和别人交流你就能做好自己的工作。

现在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在九十年代，大名鼎鼎的匪徒‘疯狗‘马克西姆和警察们同台痛饮，但这就是事实，甚至在他们倒成一片时，你的叔公，所谓的’华人教父‘亲自去到一大片警察中间去接醉成一滩泥的马克西姆回家。

李对于马克西姆的新朋友格雷夫斯很不满意，他不认为一个匪徒该和一个警察做朋友，但是话说回来，李又满意过马克西姆的哪个朋友呢？而马克西姆又有哪一次真的听过李的话。

这是他们的警察生活比较轻松的部分，实际上对于俄国连环杀手的追捕仍然十分紧张。大家排除了马克西姆的嫌疑之后便再无目标可言。除了一切都指向了格鲁申卡。

大家都很清楚，这场意义不明的追杀到最后的目标，正是格鲁申卡。为此马克西姆几乎是日夜守护着格鲁申卡。这引起了李的不满，他并不乐见这样的情况，便巧妙地提出了一个马克西姆无法反驳的提议：将格鲁申卡秘密地送到澳大利亚去，李在澳大利亚一直已有一些教育产业，而且他们也有共同的熟人在澳大利亚，在那里格鲁申卡会被照顾得很好，并且获得良好的教育。

马克西姆想要反对这项提议，而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又一次他的丈夫夺走了他心爱的东西，他夺走了他的来自西伯利亚的同伴马特维，如今，他还要送走他那来自索契的女儿格鲁申卡，只有他留在气候温暖的旧金山，留在一个与他格格不入的城市，只是因为他那独占欲过度的丈夫。

文小姐，有时候爱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对不对，在我们所看到的电视也好、电影也好、海报也也好，它们无不在赞颂爱是一个多么美好多么完满的东西。谁也没有说出来这样一个事实：爱是很容易的也的确和美好，但是维持爱的过程会令人变得丑陋会消耗掉你的经历和希望。从头到尾爱都是一个甜蜜但痛苦的谎言。

马克西姆别无选择，他不能把他视若女儿的格鲁申卡置身连环杀手的危险之中。于是在一个无人的深夜，他亲手把娜塔莎送上了去往澳大利亚的飞机，而他的身心又重新全部属于了他的丈夫李。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陷在一种深沉无言的忧伤里，格雷夫斯陪他饮酒消愁，也就在那一天，发生了著名的西岸码头绑架案。

发生什么了呢？说来也很好笑，一个旧金山的特别小组组员、一个名声在外的匪徒竟都叫人双双绑架了。那天晚上他们都没有回家，也没有人怀疑什么，第二天他们的缺席才引起了人们的一点点怀疑。

你的叔公做了什么呢？没错，他有报警了，第一次他报警为了让警察捉住他的丈夫，第二次他报警，他还是为了让警察捉住他的丈夫。

他们的通讯设备都被破坏了，而没有办法找到找到他们。而据事后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空旷的仓库里，像两头猪一样，这是他的原话，两头猪一样，双手举高被吊起。

那是个俄国屠夫，生的十分阴骛，也就是那一系列俄国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拖了一张椅子坐在他们面前，问他们之中谁是马克西姆，马克西姆马上说是格雷夫斯，格雷夫斯大喊冤枉。

马克西姆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马克西姆。那凶手自我介绍自己列夫·阿尔斯基，他绑架了马克西姆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他上一个杀掉的人透露马克西姆是娜塔莎的最后一个嫖客，马克西姆长得并不能很好的融入人群，他很容易就被找到了，而格雷夫斯，纯粹是防止他跑去报警耽误他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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