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2）

不大的中餐馆内正值放学时间，挤满了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们，三三两两的聊着时下大热的电影明星或者班上的轶事，说不吵是假的。若是以往游安根本不会选择这样吵闹的地方吃饭，更别说现在请人了，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是害怕，游安害怕这些总是精力充沛的高中生们，在他看来那些孩子就像是一颗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心智不成熟，却自以为知天晓地，既固执又尖锐，时不时就借着还未长大的名义心安理得的释放属于人性的本恶……这也是当初他没有接受导师的意见选择执教高中的主要原因，他宁愿多付出几倍努力，去大学里任教。

“牛肉炒饭可以点吗？”颜笑坐在对面，眼睛从菜单里抬起来，一瞬间像只温驯的小兽。明明说了要请他吃饭，却还是小心地询问着。

游安的心思这才放回菜单上，菜品多是一些家常小炒，盖浇饭，炒面之类的，不贵，甚至过于便宜的价格让人心生怀疑食材的来源是不是有问题。

游安指了指最贵的那样菜:“红烧仔鹅不吃吗？”

少年低下头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又看回游安：“只想吃牛肉炒饭。”

是担心价格吧，但是完全搞不清他到底想吃什么，只好点上几样最贵的菜。

“这几样我都很想尝一尝，但估计是吃不完的，你可要多帮帮忙。”

少年看出了他的心思，噗的笑了出来：“游老师你太客气了吧。”

虽说自己总是被这么叫着，但这个称呼从颜笑嘴里冒出来，莫名觉得很违和。游安将脚并到一起。

“我真的只想吃炒饭，对这些菜没兴趣的，你要是指望我吃的话，说在前头，我可吃不掉。”

“这个……”

“别点了，浪费钱，而且我跟你说啊。”少年轻轻捏住游安的袖子凑到他耳边，面对突如其来的靠近游安不自觉的抓紧双手。

“这些店的菜都很差的，那些肉非常廉价，混着猫肉老鼠肉的都有，千万别吃。”

“啊？”

“不相信干嘛，我可是很有经验的，哪里都打过工，兑假肉的活我也做过，所以……”

后面的话没仔细听，只注意到他说在任何地方都打过工，瞥见放在领带上的手，确实，和自己这双而立之年的手，粗糙了不止一点点。

“你多大了？”游安问道。

“19了。”

“虚岁？”

“是啊，年纪大咯。过几年就开始奔三了。”

“为什么不去上学？”

就这么突然问了出来，等到少年原本明朗的面庞沉了下去，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对不起。”

“没事。”颜笑低头又看起了菜单。

搞砸了……

和周遭闹腾的环境比起来这边实在安静的有些诡异。

但该聊些什么呢？我们并不是朋友，不是同事，更不是亲人，而是自己连累的少年的弟弟，因为无处可去，暂时收留了他的关系。

一周前，游安带着去世少年的监护人，也就是他的大姨来到家中，把房产证当做抵押给了她。萦绕在耳边的“杀人犯”“骗子”“不能相信你”“快点凑齐一百万”才终于停了下来。面对熟悉的家，想到还无着落的赔偿费和欠款，游安抓着耳朵蹲在了沙发前，在只有自己的客厅里大哭了起来。

三十四岁的人生，因为一场临时兴起的旅行搞得一团糟。

虽说世事无常，自己也并非看得不开，可命运以一种随意的姿态突然将你的未来打翻在地时，还是一遍遍做着假设，然后再一遍遍问着为什么。

那种无力感夜以继日的缠绕在周围，无法好好吃饭睡觉，甚至仅仅是因为无法顺利的扣好衬衣瞬间就沮丧起来。用力的把衣服扔到一边坐在床上小声的哭。

但那仅限于只有自己的时候，现在连哭也不方便了。

“有两间屋子，你要哪一间？”游安打开一扇门道。这里原本是客房，小时候家里来客人了，父母就会安排他们到这里住。

颜笑拉着箱子哇了一声:“好大！好漂亮！像是电视剧里的。”

一张双人床，一个带镜子的柜子，窗户那儿一张书桌，浅蓝色的窗帘，还有零星的一些家具，没一件贵重的，却被说成电视剧里会有的场景。

“去看看第二间吗？”游安指了指隔壁的屋子。

颜笑三两步蹦到床上趴下呈大字状。

“就这里了，这里非常好。”埋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

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得，他弹起身子回头不好意思的看向游安。

“对不起，我太放肆了，明明这是你家，我什么都没考虑……你很讨厌这样没礼貌的人吧。”

少年眨着眼睛，满脸胶原蛋白的脸还带着些婴儿肥。

“我不会在意那些的，你能在这里住的开心就好。”

这是实话，希望他快乐，幸福，无拘无束。即使很狡猾，游安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寻求一种心灵上的慰藉，他想，若是能让哥哥的弟弟绽放笑容，好像自己的那份罪过就会减轻一些。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听到颜笑的请求后立马就答应的原因，哪怕眼前有着同一张面孔的少年压根不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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