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我很想做一个普通人。

这人世间再没有什么愿望比这个还要平凡了。我会反复猜想，假如我拥有一个普通家庭，十六岁的贺岁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家庭不需要富有，我们可以住在像宁未来家的那种筒子楼，哪怕每一天都被贫穷笼罩，我也会因为拥有家人而由衷地感到高兴。

梁桥问我：“宁未来是你的亲哥哥？”

“不是。”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我就说，你们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梁桥说，“虽然都挺好看的。”

“宁未来比我好看。”我说，“他没生病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好看的。”

梁桥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惊讶：“谁告诉你的？他是好看，但没有你这么……”

他说到一半顿住了，让我有些疑惑。

我对于好看的意识很浅薄，我从小到大见过的面孔太少了，没办法很好地分辨一个人的好看程度。

可我从前应该是见过很多人的，我遗失了一段记忆——来到宁未来家之前的所有事情，全都莫名地消失在了我的脑袋里。

但哪怕仅依靠现下的审美，我都能够笃定宁未来和梁桥都是好看的人。反而我不太关注自己的长相。

大概是我从内心都在抗拒着“贺岁”的存在。

梁桥想了会儿又说：“我还没见过几个比你好看的小孩儿，要不然我怎么有耐心坐这陪你聊天儿啊。”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无论今天在他门外可怜巴巴地坐着的是谁，梁桥一定都会把他带进屋，塞给他那几颗糖。

他可真好，从他第一次给我糖的时候我就知道。

梁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沙发很软，我窝在里面，越陷越深，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大衣。

大衣上的香味和屋子里的香味如出一辙，我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了坐在桌子前写些什么的梁桥。

“醒了？”梁桥听见了动静，放下笔，朝我看过来。

“嗯。”我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儿。”他笑着说，“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也没跟家里人说？你哥哥找人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啊……”我突然想起自己出门时，并没有跟宁未来说我去哪儿了，“现在几点了？”

“八点。”梁桥说，“你睡了两三个小时，怎么，昨天没休息好吗？”

我点点头。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睡得这样深过了。

梁桥真是不可思议，只是因为他在这里，我就能够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进入一场没有梦境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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