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路（2/2）

他决定主动出击。

在无人的小巷里兜兜转转，方老头终于在乱草堆背后见着了钟八子。

钟八子正撩起袖子检查伤势，只抬眼瞅了下老头。

老头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打量钟八子，便见这小子身上糊满了各种污渍沙土，打结的头发乱糟糟地垂挡住了脏兮兮的脸，哪里是眉毛鼻子嘴巴都看不清楚，只看得清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孩子，你是一个人来这儿的？”老头试探道。

钟八子没有回答。

“你的父母呢？”老头继续道。

老头试探地坐下来，离钟八子一定距离。

“这样流浪的生活多苦啊，不如干点正经事摆个摊什么的？”老人循循善诱。

钟八子停下了摸索自己骨骼的手，脸微微抬起看向前方，似乎在思考。

老人见他似乎有在听，顿时有了信心，一拍大腿跟钟八子细细地叨起了大道理，而钟八子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最后钟八子张了张口，半个多月来第一次说话。

“我只拿了你一个饼。”

“嗯？”陶醉在劝导不良少年中的老人愣了下，然后就看到钟八子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了几枚铜板。

“别人的我还不了了，你的先还给你。”钟八子将铜板放在地上，然后站了起来。

“喂……”老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想要解释什么，却看到钟八子眼神空洞地看着一处，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我不能……”

“我不能像……不能像……”

我不能像他一样。

钟八子抬脚离开，小老头见状急了，猛地站起来追上去，大声道：“我这儿有个正经营生，你干不干？”

钟八子转头看他，这小老头将胸一挺，骄傲道：“跟我做烧饼！我做的烧饼可是这大凉城最好吃的！”

“……”

“干不干！只要你当我干儿子，我把我的秘方传授给你！”

钟八子低头思索。

他不想成为钟大柱那样的恶霸，但他现在不做恶霸就不能活。

现在有个不做恶霸就可以吃饱肚子的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只要叫眼前这个男人一声爹。

父亲这个词在钟八子的脑袋里是没有清晰的意义的，钟大柱对钟八子而言是名字比称谓更记忆深刻。

而钟八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叫这个看着年近六十的男人为父亲有什么奇怪之处。

“可以。”钟八子抬头看向方老头，眼里一片黑沉沉。

“爹。”

方老头听着钟八子叫他爹，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但他不曾想到，他究竟是白捡了个儿子——

还是把狼崽子抱进了家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