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事②（1/2）

这晚，方河放下碗便出了家门，小老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心里有些纳闷。

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都不帮家里收拾碗筷了。

夫妻俩对方河的事情一无所知。

方河一路避开熟人，悄悄地摸到了赌坊的一处偏门，通过雕花缝隙看了好一会，然后赶紧敲了敲门。

不一会，一个姑娘悄悄推开了门，见到方河，笑着嗔怪了一句：“怎么又来了，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方河呐呐地笑着，然后摸出了自己带着的烧饼。

“加了很多肉沫的。”方河道。

姑娘看了看，道：“这气味儿大，上次奴家吃了这，漱了好几次口呢，还是让老妈妈发现了。”虽然她这样说着，却还是接了过来，舔了一口肉沫，又对方河笑了。

这姑娘名为浣娘，命苦，生下来便有疾病，九岁的时候大冬天里被亲生爹娘遗弃在垃圾堆旁，寻常人家有意愿的一看姑娘那脸上的水痘都避开了去，最后还是赌坊里的老妈妈救了她一命。

往后便就在这里待下了。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职业有何低贱，更是对老妈妈心怀感激。

浣娘每日都过得简单满足，脸上总是洋溢着淡淡的笑，待人亲切和善。这样的她，深深地将方河吸引。

方河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把浣娘赎出去。

心里有了牵挂，方河赌博变得谨慎了起来，本一窍不通的脑袋更是似乎开了智，按照他一点点积攒银两的速度，大概再过半年便能将浣娘赎出去了。

但他从未对浣娘提起过这事，这会儿看着浣娘的笑，他不知怎的突然有了勇气。方河直勾勾地看着浣娘，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热烈，他道：“姑娘，等我攒够了一百俩银子，我便赎你出去，到时候你跟我走好不好？”

浣娘闻言一愣，一时竟是答不上来。

这话她曾经听过一次了。

要离开赌坊吗？要“从良”？

或许对于她来说，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所谓勾栏院。她站在世人眼里的风尘地向外张望，只觉得外面一片灰茫茫无处不惹尘埃。

浣娘答应方河会考虑，再一起待了会便关了门，准备去找老妈妈——她们俩之间几乎无话不谈。

一路上便碰到了三五个小姐妹，一见浣娘手里拿着的烧饼，便知道方河又来过了，顿时对着浣娘一阵挤眉弄眼，好生调笑乐一番，心里却酸得不行。

没办法不羡慕，想赎她们的大都不是什么正经好男人，而且顶多让她们做个填房小妾，往后还是要仰人鼻息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而这方河却是拿出了一片真心，看着就是为了娶浣娘回去好好过日子的。

话说这浣娘，小时候得病后落得一脸斑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良家男人看上她。

浣娘悄悄都在老妈妈的门外看了看，见老妈妈一个人坐在案边，才登登走了进去。

“阿娘。”浣娘走过去依偎在老妈妈身边，声音软软糯糯的。

老妈妈看了眼浣娘手里纸包的烧饼，随口道了句：“方河又来找你了？”

“嗯。”

两人静了一会，只有老妈妈翻阅纸张的声音。

“阿娘觉得方河怎么样呢？”

老妈妈将整理好的一沓纸放在旁边，叹气道：“方河算是个好男人，但你怎么光惹些穷小子喜欢，让你去那边受苦我能放心吗？”

老妈妈待浣娘如己出，她捡回浣娘的时候，本来是不打算让浣娘留在这里的。但治好了浣娘的病后，这丫头说什么也不走了，别家见小姑娘一脸斑点，也不太愿意要她，于是兜兜转转就这么留了下来。

让浣娘去跟方河受苦，老妈妈是不太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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