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2）

在水妖用锋利的爪子和脱离水面后的尖利喊叫虐待了侧塔的学者们半个月后，他们才勉强凑够了配置一副解毒药剂所需的血液和指甲。

每个地方都会有蠢货的故事，新斯坎的开头唯美一点，在这里，隔几年就会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年轻船长，把吟游诗人传唱的半神半人的水妖故事当成浪漫爱情，去寻找长着鱼尾和尖耳朵的人类少女，在接近巢穴后发现对方比起少女更像长着鳞片还没有眼皮的长臂猴子，有滑腻的水草头发和黏着小海星的巨大尾巴，然后带着神志不清和少了半只胳膊的代价回来，好在这次他带回了自己的‘浪漫对象’，能让学者们结合古书研究解毒的药剂，否则他就只能像这个故事的其他继任者，用昂贵的法术吊着半条命，最终死在床上。

他们得在今天把水妖放回细针湾的海水，它快对接连不断的雨水发疯了，对每一个靠近的人都伸出爪子。

几滴浑浊的黑色水滴渗进了石块垒成的烟囱，悄无声息地避开木炭燃烧时撩起的火焰，在抵达底部时挥发成一阵水汽，它飘过案板上散落的洋葱皮和一串悬挂在厨房中间的厨具，铁锅中翻腾的蔬菜汤用热气将它冲向一个缺口的陶杯，然后掉落，沉积在底部，接着清水注入缺口的陶杯。

一双手拿起了盛着食物的盘子与陶杯，灰尘的踪迹在行走带来的晃动中隐去。放在另一种开阔的光线下，杯子里一闪而过的奇怪波纹绝对值得引起任何一个没瞎的人注意，如果这个没瞎的人还恰好是个法师，哪怕只是个刚从教院或者法师塔里出来的小奶猫，也会辨认出这是法术波纹。

侧塔的学者无从发现这一点，忙着躲避水妖爪子的同时，记得给患了疯病的同袍一份断头台前的餐点，算是他们最大的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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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感到冷，在此之前或者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太重要，一个物体滚动的骨碌碌的声音经过他的面前，冷就来了，爬上了嘴唇，溜上肩膀，钻到胃袋里，持续了感观上有一个世纪的长短，他试图去叫出声音，声带震动却比他预料的小得多，没一点男人的力量，他为此生气，他不能这么软弱，他记起来一些东西，一张歪斜的嘴，还有红色的长袍，眼睛以及……

他看向自己的手，粗糙但干净，每根手指的第三个关节上都有厚茧，骑马得来的。

一双虚无的手捧起了他的脸，他迟钝的望向墙面，有声音在他的耳边说话，一开始很小，几乎不能注意到。

吉尔。那声音清晰的响了起来，一切感知潮水般褪去又瞬间归来。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吉尔听见耳边的这个声音，他第一次是在一年或者是两年……他记起来了，是在那个南方人来新斯坎不久，一个声音降临了他的耳边，他无从怀疑，因为学者们总会听见，从没听见神谕的才是异类，那声音带给他一个预言，要他做他该做的。当他在看见布莱恩倒在花园里时，他以为那就是个契机，他从进了学城之后就再没碰过女人，他猜测那或许是个水到渠成的决定，可他却在事后被人敲了脑袋，要他说，那南方人的情夫可比他猜想的要多得多。

吉尔，吉尔。那个声音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吉尔是游牧民的儿子，他的家乡干燥可爱，他也打算在成为一个学士后回到家乡，那里更靠近北方和真知女神的神殿，有丰厚的草场和高山。他的叔叔是当地的小领主，领土不比一个神殿周围的村落要大，他许诺他的侄子，若他成为当地的学者，他会送他一千头羊和两百匹马，美丽的妻子和女奴，还有最高的头衔和佣金。对于游牧民来说，这是一笔丰厚的财富。

不止这些，吉尔，你还有其他的……那声音劝诱似的说。

南方人。那个南方人拒绝了他，还让自己情夫打昏了他——他看见瑞斯那小子在背后取笑他了。他想要南方人顺服他，让绵羊在狼口下递出脖子。

这还真是意料之中的令人惊喜，狼和绵羊的比喻。那声音隐约地带点鄙夷。可现在你要死了，它叹息着说，吉尔，你杀了人。

那声音刚刚落下，寒冷又猛地握住了吉尔，他张张嘴，有冰冷的液体滑进他的嘴里，他想起来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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