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第十六章 面茶

开完会还不等于结束，接下来的时间天师们还需要回家诵经。

诵经听着简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先沐浴，再点香炉，然后立于炉前整整诵读八个小时，一小时之内不可间断，四小时之内不可进食。

晚上十点结束诵经时，来因差不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放下手中的经文，来因就想到了商子都，外卖还得等，他楼上的大厨可是随时候着的。

春水煎茶出现问题后就改成九点半打烊了，一般这个时候商子都都是在家的，来因没打招呼直接就上了楼，没想到在十一楼电梯口还看见了一熟人。

只不过这个熟人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领带皱巴巴地缠在手上，眼圈微红，颇有点刚被那啥完了的意味。

来因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赵胜景这幅样子从商子都家出来其中要是没点猫腻他可不信。

“来天师，你怎么在这儿？”来因没来得及等到商子都追出来狗血一下，赵胜景已经发现他了。

来因干巴巴地笑道：“这不是赵秘书嘛，巧了，我就住在楼下。”

赵胜景完全没有一种被撞破秘密的局促感，除了外表上透着点暧昧其他一切如常，赵胜景还反问来因：“你来找子都？”

大晚上找商子都吃夜宵这个理由好像有点不大体面，来因只好撒谎道：“我找他谈个事儿，你呢？”

赵胜景回答：“我也找他谈事儿。”

不不不，我要谈的事儿跟你谈的事儿可能不太一样，来因想。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变成了十一，赵胜景没再逗留，急切地进了电梯，“来天师，我先走了。”

好戏没机会上演那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说实话撞见了赵胜景后来因闪过一丝犹豫，这会儿找商子都会不会不太妥当，那人两刚刚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他就这样进去了，到时候和商子都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是商子都尴尬还是他尴尬。

就在来因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1102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因哥，你找我？”商子都早在屋里就听到了来因的声音，等到赵胜景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来因有一刻的迟疑，但或许是因为跟商子都比较熟的关系，来因在面对商子都时比面对赵胜景自然多了。既然商子都自己出来了，来因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说：“我想吃夜宵，你方便吗？”

方便，必须方便啊，商子都想。但他脸上仍不见任何波动，平静地回道：“我都答应包你饭了，还能怎么办，进来吧。”商子都把门推开了些，从玄关的鞋柜里给来因拿了一双拖鞋，接着问道：“想吃什么？”

来因先留意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东西都好端端地摆在原位，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动，商子都的反应也不见拘谨，难道真是他多想了吗？

管他呢？他还饿着肚子，哪有功夫管这闲事？

商子都和赵胜景到底有什么猫腻这件事很快就被来因抛到了脑后，吃饭比听八卦重要多了。

“我想吃面茶。”来因说。

商子都当即就笑了出来，没想到来因难得来找他吃一次夜宵角度竟然如此刁钻，“哪有人大晚上吃面茶的，你能换一个吗？”

来因有些失落，很多东西你不想起就没事，一想起那绝对是心灵的折磨，就像此刻来因对面茶的渴望，虽然它只是巷子里随处可见的小吃。

“你不会做吗？”

商子都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来因问他会不会，不就是在给了他自我表现的机会吗？

“因哥，那你可真是小瞧我了，我十四岁就精通了十三绝。”

来因推着商子都往厨房走，催促道：“那你倒是做啊。”

可会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又是一回事，这面茶虽然简单但那糜子面可不是家家户户都必备的，商子都现在就算小是当家转世也搞不出来。

商子都也不想让来因失望，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家里没原料，但春水煎茶有，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

“赶紧走呗。”来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春水煎茶，在吃面前有些东西是可以舍弃的。

说实话大半夜的商子都不太愿意出门，但他耐不住来因的对面茶的热情，也管不住自己相对来因的纵容。

来因只穿了短袖和短裤衩就来了商子都家，商子都在家穿的随意，一样是短袖和短裤衩，想到待会儿还得下厨，商子都就没多此一举去换身衣服。就这样两人穿着短袖和短裤衩踩着凉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濯园，要不是值班的保安认识来因，他大概会以为这两位大爷是抓准了时间出去碰瓷儿的。

来因去过很多次春水煎茶，但一次都没进过后厨。春水煎茶的厨房很小还有些陈旧，跟北山易今的厨房完全不能比，毕竟是十几年的老店了。春水煎茶的大堂，前台还有包厢都被后期翻新过，但唯独这个厨房还仍旧保持着它一开始的模样，不过商子都收拾得很干净。

商子都搬了张高脚凳给来因，让来因坐在一边围观。他洗了个手便熟门熟路地从柜子拎出了一袋糜子面，并用木勺舀出一定分量的面粉到了玻璃碗里。面茶的原料很简单，虽然百分之八十的成分都是糜子面，但最上层的芝麻酱才是整碗面茶的精髓。商子都尤其注重做酱这道工序，如果说食材是一道菜的主心骨那么酱料就是那道菜的灵魂，每个厨师都能把握主心骨，但却不一定能表现出菜的灵魂。

商子都还很年轻，但他接触料理的年份可不短了，他已经不再单单拘泥于做好一道菜而是要让食客们从食物中感受到幸福感，更何况现在他的食客是来因。只要来因能从这碗小小的面茶中体会到哪怕一点点他的用心，他就很满足了。

商子都从台面上拿了一个香料罐，倒出半勺花椒盐放入了陶瓷碗中，又加入少许香油和芝麻酱搅拌了十来下。最后就是下锅了，商子都的自夸一点也不为过，搅面糊这种工序的难度对他来说跟炒个西红柿炒鸡蛋没什么区别。

面糊大约煮了十五分钟，来因都已经困得靠在桌上打瞌睡了，可一听到煤气熄火的声音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商子都把面糊盛了出来，浇上了事先调好的芝麻酱端到了来因面前。

“尝尝。”

来因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商子都做的东西从来没让他失望过，这回当然也一样，手上这碗面茶口感完全不比他在大兴胡同吃的差。

来因是真的饿了，一碗面茶很快见了底。他放下碗，擦了擦嘴巴：“商子都，你为什么要做厨师？”

厨房的顶灯好久没换了，灯泡的光不稳定地跳动着，忽明忽暗地打在来因的脸上。来因吃饱了，半眯着眼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橱柜上，像极了一只餍足的橘猫。这样毫无棱角的来因，商子都看得一时失了神。

见商子都半天没有反应，来因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傻了啊？”

商子都一下子回过了神来，不做回答反而问道：“因哥，那你为什么要当天师？”

来因摇头轻笑了一声，明明他先发的问，商子都倒是省事，一样的问题又还给了他。来因只好先答了：“从小耳濡目染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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