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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他叫醒的不是闹铃，而是豆腐脑的咸香味。

自他亲爷爷走后，肖霖鲜少再和老年人打交道，都快忘记了这群人才是当代社会健康生活的标杆。早上六点的前门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加之昨晚刚刚又下了一场雪，一排排商店紧闭房门，生怕露点缝隙让西北冷风逮个正着。

孙大爷提溜着鸟笼，阔步走在前方，苦了肖霖这一肚子的酒气还没消，他忍着宿醉的头晕，小跑跟上。他们起得比扫雪车还早，一脚深浅不知，小心翼翼地往万家灯火走。

意外的是还没等大爷掏钥匙，大门竟然自己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面的算盘探着脑袋往外看，“大爷您来了？”再定睛一瞧站在大爷旁边的人，“肖霖！”

“你也起得这么早？”肖霖笑嘻嘻地招了招手，“吃早饭了吗？还剩俩包子，肉的！”

“从今儿开始，小肖帮我看院子。”大爷说，“以后你俩就是同事了，照顾着点！”

算盘侧着身，不情愿地让出一条小路。肖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问道：“你不是说相声的嘛？怎么和我是同事？”

“技多不压身！”算盘愤愤道，“你懂什么！”

算盘之所以叫算盘，是因为他的本职工作其实是个会计。误入了这行其实还是因为白禹自己醉酒误事。但他还没有能力入摆知 ，平时只能在小剧场过过嘴瘾。

但比起肖霖这个拉磨嗓子，他算得上是前辈，不经意间就昂起了头，“以后见我要喊师哥！”

“得嘞！师哥！”肖霖恭敬地端了杯水，“您喝水！”

算盘鄙夷道：“你没放什么东西进去吧？”

白得了个小师弟不用白不用，算盘这个师哥还真端起了架子，开始指挥起肖霖撒盐扫雪。肖霖手脚也挺麻利的，撒欢得像只小狗。喝水的功夫，百来平方园子的积雪就全被清扫干净。

穿过一片假山石群，豁然开朗起来。二月腊梅正凌雪傲放，层层叠叠地掩着门扉。到底原先是黄旗弟子的府邸，隔了百年再看还是这么的水木清华。

肖霖向上望，梁上横挂的匾额上三个大字“谢客轩”，两旁楹联题“欢声笑语，谢客暂留”。木门虚掩，似有光亮。入耳除了偶有的人语，还有弦乐器拨动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算盘赶忙摁住他的头，“那是卿哥的房间！想死别带上我！”

“他也来得这么早？”

“寒冬酷暑，每天都要出晨功 ，这是规矩！”算盘不屑道，“快点走！可别让师父看见你！”

“等会儿，我再看一眼！”

算盘拗不过他，也耐不住好奇心，只能陪着听墙角。他蹲下去还不及一个围栏高，但肖霖一米八几的个头就算折起来也得有个一米，突然被屋顶滑落的雪块砸个正着，整个人重心失衡，连带着算盘一起摔在地上。

木门闻声开了一条缝，吓得肖霖慌忙窜逃，躲在假石林后探头探脑。

肖霖屏住呼吸，看着白禹无声无息走到了刚才他摔倒的位置，像拎小鸡仔一样将算盘提了起来。算盘连忙赔礼道歉，解释了一通。白禹却没有责怪，而是和他边走边聊，两人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肖霖的可视范围内。

他突然慌了。侦察兵叛变，连长被堵死在敌人的碉堡前，一下子全军覆没。

随后，阿荣和夏瑞卿也从屋里出来，停在这堆假石头前。阿荣的声音干净清亮，“腊梅都开这么多啦！”

“快去上学去，你师父在门口等你呢！”

这是夏瑞卿。

“不急！师父说先跟算盘去取一个东西！我在这儿看会儿。您回屋吧！外头冷！”

林间依稀可见两人的声影。阿荣的小脸冻得通红，但不碍着他连跑带跳地在院里搓雪球玩。夏瑞卿穿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丝毫不惧寒冷，皮鞋踩在雪里“咯噔咯噔”得响，右手拿着阿荣的书包，还得闪躲从角落里飞来的雪球。

这是肖霖第一次看到便衣状态下的夏瑞卿。他发间里渗着暖光，站在腊梅枝桠之中，一举一动之间落英缤纷，似忽逢桃花林般恍如隔世。他挨了一记直球，棕发上沾了点雪花，也不生气，一直在笑。

不料，一个冰凉的球体擦过他的脸颊肉，肖霖连忙捂上嘴，生怕走漏了风声。

“有人在后面？”阿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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