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2）
翁来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说要借高叔的融合剂，似乎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我在心里琢磨起来，先前在找到Susu01时，焦姐就说了融合剂不够用，直接导致Susu01成了一堆被拆解的废品，如果翁来轶能从高叔这里借一些融合剂回去，那倒的确是件好事。不过看高叔的模样，翁来轶提出要融合剂简直就和要了他的命似的，我估计这融合剂恐怕是个极珍贵的玩意儿，高叔纵使有好几排装满融合剂的铁罐，也未必就舍得借给翁来轶。
于道义上来说，高叔既然不肯，翁来轶就不该强求，但我好歹是和翁来轶一伙的，这时候没忍住帮了句腔，很是哥俩好地来了句：“高叔，你也先别急啊，你看咱们老铁同志，也就嘴上说说嘛，别激动。”
翁来轶斜乜我一眼，继续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靠在废哥边上，不说话，望着高叔。
高叔则根本懒得理我，双眼死死地盯着翁来轶。
翁来轶说：“借不借呀，兄弟？”
我说：“老铁，哎呀，你看高叔都激动成这样了，你少说两句，哎哟废哥这是把鸡巴又整了一番，我看着都粗长了，来来来，咱们仨回去坐着……”
可我还没说完话，高叔发出极为憋闷的呵呵声，似乎是从胸腔里压出来的一阵粗喘。他起先是站直了身子，二米三的身高彻底秒杀了我等小辈，如今高叔的情绪不对劲起来，呼吸如同烧红了的铁炉里喷射碎屑的噗噗声，机械相互挤压着发出吭哧的杂响，似乎有意无意地活动身上每一个零件。我心惊胆战地等着高叔说什么经典台词，比如说，“要是我就是不给呢，你是要杀了我吗？”“这么多年交情，你就这么对兄弟？”，当然如果高叔说出什么“哈哈哈兄弟没吓到你吧，不就三排融合剂一句话的事”，那样更好不过。
但是事实是什么都没有。高叔望着翁来轶，什么都没说。
事后我想起这一幕时，觉得气氛应该是紧张激烈，最好还配上什么壮烈的BGM的，两人之间应该剑拔弩张，彼此的眼神对撞迸发出大战将即的火花，一瞬间天地为之变色，滚滚黄沙上怒起一阵疠风，血气滔天，尘土飞扬。
但是当时的场景是，高叔看起来很生气，而翁来轶看起来像是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让这一幕甚至看起来有点滑稽。如果这一幕不放在废墟里，也可以代入地球上的家庭伦理剧，比如说不听话的二五仔找亲爹借钱，被亲爹怒目而视，一旁的二儿子在旁边事不关己地打着游戏。
可惜我没有游戏机来玩，只好看着高叔和翁来轶俩人出演你瞪我我不瞪你的哑剧。
翁来轶说：“兄弟，别光瞪我啊，给个准话呗。”
高叔慢慢就把视线收回来了，“呵呵”了两声，道：“行啊。”
我大舒一口气，心道，早说这么好解决，两人在那装斗蛐蛐瞪眼干啥呢。
翁来轶也没露出顺遂的笑脸来，只是看着高叔说：“昨晚儿杀的痛快吗？”
高叔说 ：“痛快，就是你跟废哥不在，没太大意思。”
翁来轶点点头：“那行，我带着融合剂走。”
高叔说：“好。”
我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发展，那感觉，就像是有人高高举了把刀却轻轻落了下来，皮肉不伤，看得人莫名其妙。就这么完了？就这么完了？不来个针锋对决撕破脸皮吗？
翁来轶拍了我一巴掌说：“给你高叔收拾好残局了吗？傻愣着干啥！还不去忙活，累不死你。”
我说：“哦哦哦！”
这赶我走呢，我二话不说就溜边儿去忙我的了。
活很多，我边收拾残局边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刚才的事。你说这翁来轶是想干嘛，突然就要了人家三大排装满了融合剂的铁罐，高叔这得多肉疼啊，回头不知道攒多久才能攒出这么些融合剂来。不过有了这么些融合剂，回头翁来轶就能给焦姐她们带去不少资源了，像Susu01那样的惨剧就能少一点了，看翁来轶那意思，融合剂对于人造人来说，简直就是起死回生的良药……
……嗯？
既然是对人造人至关重要的东西，高叔给的也太容易了吧？
我仔细回忆了下高叔之前在话里顺带说过的内容，融合剂应该是某系高质量的人造人的肉经过分解提纯后得到的液体，高叔那三大排铁罐里应该放的就是那些玩意儿。有的人造人应该是还没死透就被东拼西凑地堆积在一起塞在铁罐里，任由肉体慢慢腐烂，和别的肉块一起形成腐液。而从翁来轶那里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些融合剂应该可以救治将死的人造人，哪怕是Susu01那样半个脑袋都没了的破坏程度都可以医治好，不可谓不珍贵。
高叔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一句“行啊”，这俩人的兄弟情也太铁了吧？
可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高叔这么痛快地交出那么重要的融合剂，总不能人高马大的高数知道自己在翁来轶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吧？这也太扯了，要不然就是高叔快死了？那也不可能，听高叔之前的说法，他都进废墟28年了，能活这么久的老油条，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没可能吧？
我边胡思乱想边哼哧哼哧地来回运那些残肢，干活干得昏天黑地，近乎麻木地下手去摸尸堆的时候，摸到一个衣料似的玩意儿，我一惊，抽出来一看，连带着半个女人的躯干一并被我拉了出来。那件衣服很脏，但我还是认出了这是件夹克衫，正是先前翁来轶经过这尸坑时盖在其中一个尸块身上的，大概是尸堆往下陷，那个女人的躯干被包裹着向下陷，卷进了夹克衫里，如今恰好被我捞了上来。
会是翁来轶的老姘头吗？
我鬼鬼祟祟地往周边看了看，很好，看起来翁来轶和高叔这哥俩没来这儿监工，我怀着“哪怕好奇心害死猫也要死个明白”的心情，把那个女人背了上来，她只剩半个身子了，还有半个大概是被砍得掉进尸堆深处了。我把绞进她身体里的夹克衫小心翼翼摊开，简单擦了下这个女人的脸。
我沉默了，在心里震撼于翁来轶的口味。
这个女人的脸还算完整，能看出来年纪超过四十，身材干瘪，长得也不好看，舌头断了，双手被砍，眼窝内缩，双眼圆睁，嘴巴微张，呈现微微的“O”形。能看得出来，她死得很快。这一天我不知道收拾了多少尸体，她和别的死透的人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不够惊恐。
没想到翁来轶喜欢老女人，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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