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乱坟掘尸夜惊魂（七）（1/2）
慈归殿内很安静，书房中只有齐陵一人低头看书时的喃喃自语。
他身着鹅黄云缎，衬着头顶一支玉龙簪，尽显皇家威严，可眉宇间的温雅之气又让人觉得亲近。
“凡战之道：既作其气，因发其政。假之以色，道之以辞。因惧而戒，因欲而事，蹈敌制地，以职命之，是谓战法……”*
一个禁军打扮的男子躬着身向书房走来，然后在门口停下脚步，朝看得入神的齐陵行了个礼，恭敬地喊道：“卑职白煜，见过殿下。”
三年前齐陵获封明央殿下，入主慈归殿，贴身影卫不久前因护他而身死，齐王便提了当时的禁军首领白煜给他，兼任护卫侍从之职。
然而齐王不知道的是，白煜在齐陵被请回齐宫前，便是他那贴身影卫的部下，不过在多年前进宫任职，为人刚正，处事严明，不出一年便做到了那禁军首领的位置。
其中弯曲，不言而明。
禁军平时护卫王城，巡逻治安诸事皆忙，动荡期间尤甚。此番亲自出现，又屏退了四周所有人，定是找齐陵有什么要紧事。
可齐陵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便又回到了书上，嘴上道：“何事？”
“萧世子忽染风寒，已经烧晕过去好几次了。”
齐陵放下手中的书，皱眉道：“陆家之事爆发不过一月时间，他在这种时候生病？”
“是，卑职怕其中有诈，特来请教殿下，是否要提点一下他……作为质子的本分？”
“无妨，就随他折腾。区区萧玉，不过是条旱地上的小鱼，就算再扑腾，最后也只是一条死鱼。”齐陵又拿起那本书简，随口吩咐道，“安排太医署最好的医官给他诊治，本殿下倒想看看，接下来他要演哪出。”
“卑职方才就去了太医署，可是……”白煜悄悄抬头看了齐陵一眼，脸上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
“因为妍妃娘娘的疯病，太医署最好的几个医官都被派往冷宫了，一时半会估计走不开。”
齐陵把书放下，疑道：“妍妃不是自从陆家出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吗？都折腾一个月了太医署也没搭理，今儿怎么突然重视起来了？”
“回殿下，这次不一样，妍妃她……把路过冷宫的程三公子打伤了，听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潇儿？他进宫了？”齐陵又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惊喜，“何时来的？”
“也不算是进宫……他是翻墙进来的，说是追兔子追错道了。时间约是午时前后。卑职得到消息便赶了过去，在场的有今日当值的护卫和几个路过的宫人，都已处理干净。”
齐陵不禁笑了，道：“真亏他敢说。若你没出手，也不知这擅闯王宫的罪名他要怎么担。”
“想必程三公子这般肆无忌惮，是知道殿下定会护他周全。”
“可他还是一样的没良心！”齐陵心情似是十分愉悦，笑骂道，“兜了个大圈子跑到冷宫去也就罢了，到现在也不晓得过来看看他陵哥哥！”
“……殿下就不担心程三公子的伤势？”
齐陵又笑道：“他像是那种会吃亏的主吗？”
白煜回忆了片刻，如实答道：“的确从未在宫里吃亏。”
齐陵缓缓道：“比起担心他的伤势，本殿下更担心他想插手的事……”
“可要卑职去大理寺一趟？”
“为何忽提大理寺？”
“程三公子难道不是为了陆家叛国案的卷宗而来……”
“不必担心，他动不了大理寺的案卷。若是能动，他今天就不会进宫了。”齐陵顿了顿，脸色阴沉了几分，“他本该直接来慈归殿，可他……偏偏去了冷宫。”
“殿下的意思是，他路过冷宫并非偶然？”
“潇儿过去在宫中从未与妍妃有过交集。说的直白些……他不认识妍妃，更跟陆家没有交情，这点你我都心知肚明。潇儿没理由来冷宫找一素未谋面之人，若说是听闻一代将相之家就此陨落的消息，心中唏嘘，特意前来探望陆家仅存血脉，又不可能如此招摇。”
“兴许是程三公子多年未进宫，记不大清路了。”白煜壮着胆子猜测道，“陆家叛国案的风波还未平息，就算程三公子对此事存疑，基于妍妃的身份，也没理由闹得如今这般人尽皆知。”
“本殿下不信以他的头脑，四年时间便能将宫中地形忘了个干净。除了宫里之人，没人比他更熟悉宫内道路了，怎可能会路过冷宫那种偏僻之地？”
“按程三公子的性格，一时兴起戏弄太医署那帮老头子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白煜瞧见齐陵的笑容，壮着胆子提议道，“殿下，是否要请程三公子来慈归殿做客？”
“不必，今天就让潇儿尽兴尽兴。”齐陵摆摆手，“要不了多久，他便会亲自过来的。”
“是。”白煜应了声，见齐陵把书收了起来，疑惑道，“殿下要出门？”
“你觉得……一个对背叛者深恶痛绝并且杀之而后快之人，真的会因为顾念旧情而放过她吗？”
“除非……大王早就知道这事和妍妃无关，甚至和陆家无关？”
“也是潇儿今日闹的这出提醒了我。妍妃入宫多年不得宠，无权无势，陆家已灭，余党尽除，她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能翻起什么浪来。更何况还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若是她心存不轨，绝逃不过父王的眼睛。”齐陵从书桌旁走出来，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冠，“现在看来，放过妍妃对父王来说既构不成威胁，又能彰显他仁厚。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求情，他便会顺势放过妍妃。”
“殿下当时为妍妃求情，大王还做出怀疑您与妍妃有染的样子，演技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当然，那可是我父王啊……”齐陵语气听不出褒贬，“可惜他高估了人心，又低估了女人。”
白煜会意，道：“卑职知道有条小道可直通冷宫。”
齐陵用赏识的眼神看了眼自己的得力部下，不觉莞尔道：“走吧。”
通往冷宫的小路并不好走，说的难听些，其实已经是废弃了。半腰长的杂草挡住了原本的路，让人辨不清方向。可白煜履职多年，深谙宫中所有繁杂路线，所以并未花费太多时间，两人便来到了一座破落的宫殿前。
齐陵停下脚步，皱眉道：“杂草太多，清理一下。”
白煜应声，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里面一如既往地死气沉沉，不该在的人一个都没有。
齐陵站在原地，也不进门，看了里头好一会儿才行礼道：“明央见过妍妃娘娘。”
院中的女子却像没听到般，依旧自顾自做着女红。齐陵也不恼，直接踏进院门，准备往殿中走去。
妍妃突然吃痛一声，才见她看了齐陵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她一看到齐陵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是娇羞之色：“大王见笑了，臣妾好久没做女红，这手越来越不灵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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