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赶你走（1/2）
蒋燃打量着这来回走动的中年男人，他稍长的脸上两眉浓黑、嘴型偏阔，肤色黝黑而矮小精壮，裸露的双臂上青筋凸起，手背皮肤粗糙并分布几处小伤口，应该常年做些力气活。
“村长，葛章。”
梁铮向两人介绍道。
葛章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分毫未变，仿佛警察来访是最平常不过的家常琐事。
他没有停下手头动作，直至将刚挑的水填入屋内一口水缸中，才把木桶收掉，转身走向了屋前那群不速之客。
葛章问得不带一丝情感起伏：“有事吗？领导。”
他认得梁铮，这个刑警大队长昨天来过。
“葛章，这是市里的警察，和昨天流程一样，问什么答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再有所隐瞒了。”
“哦。”
梁铮有些疲惫，昨日里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手铐都给上了，这男人就是一口咬死没来过外人。
葛章家位于村头处，正对那条可以唯一进出的山路，房屋结构使得外面情景一览无余，换句话讲，村里谁都有可能没看见，唯独他不可能。
蒋燃在葛章家的两座矮房间来回扫视，状若无意地问：“葛村长一个人住啊？”
葛章直挺挺的站着，回答道：“嗯，光棍儿一个。”
“怎么不娶个媳妇儿。”
“没钱。”
话间全是坦然，蒋燃不由得多瞅了他一眼。
葛根就那么大大方方给他看，按理说被问到这种无理的问题多多少少会夹带抵触，可是他没有，神色十分平稳镇定，眉头都没皱一下。
于是蒋燃笑着补上一刀：“我以为是因为村长你爱撒谎呢，鬼话连篇的男人最靠不住了。”
他慢悠悠走近俯视对方，别有深意道：“是不是呢？葛村长。”
由于隔了层口罩，他的声音宛如老旧唱片机放出来般缥缈朦胧。
葛章没吭气，眼前这名穿着怪异的年轻人目光如炬，那对乌黑的眸里透出敏锐且锋利的寒光，如同一把薄刃贴紧自己喉咙，似乎只要他回错丁点儿话，便会血溅当场。
半晌葛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怪异无比的笑容：“是啊。”
无可救药。
蒋燃几步退后想下指令，又想起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下意识朝澹灼看过去。
澹灼在他身旁低头望向地面，右手虚握成拳、抵着下巴大概是在思考。
他干净的短发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映入蒋燃眼里，心尖儿又是一颤。
一巴掌挥在澹灼背部，蒋燃小声呵责：“看什么呢？干活了。”
这一下打在澹灼身上，吐槽的是孔腾，从刚刚“鬼话连篇的男人”开始他忍不住的翻白眼，这小子在说谁啊他心里没点数吗到底谁才是最能瞎扯胡掰的……
现在好了把葛章惹恼了没辙了又推给澹哥，澹哥是块儿砖吗哪哪儿都能搬。
孔腾正义感爆棚，他正要上前让那混蛋小子滚一边儿去，右腿迈出去一步就发现肩膀被人扣住。
“嗯？？？”
一回头，孙新严肃的圆脸紧盯着他，发出灵魂质问：“孔腾，你不是告诫我这种时候不可以过去吗？”
“……”
澹灼未曾注意身后的小风波，他有一刹那的失神，小警察方才拍过来的手，收回时指尖末端滑经了他的右腰，酥酥麻麻恍如触电。
是故意的吗。
他很快敛起思绪，平静地问：“怎么了？”
蒋燃低声作答：“你让梁铮带几个人回去带好帐篷和高倍望远镜，准备在山顶长期监视，我们先去村里转转。”
他等着澹灼动作，谁知身边人半天都没动静，蒋燃忍不住把头转过去。
只见澹灼一侧嘴角微微翘起细小的弧度，打趣道：“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
蒋燃不自觉咬了下嘴唇，蹙起眉不满道：“你知道我还停职。”
“恢复了。”
蒋燃面露不解，有点迷惑地问：“什么？”
“我说你现在是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蒋燃本能地想反驳“你骗三岁小孩儿呢”，忽然手机一通震，他看了澹灼一眼，拿着手机走出去十几米，停在一旁相对僻静的空地上。
清清嗓子，蒋燃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师傅。”“我啊，我在外面旅游呢。”
“在哪儿啊……”
蒋燃眼神四处乱飘，最终锁定在不远处的孔孙二人身上。
“在腾新村，孔子的孙子曾经游历过，旅游区刚建起不久，所以没什么名气。”
电话另一头的谭明刚阴阳怪气。
“哦，那你要不要给师傅带个孔子他孙子的小雕像回来啊？”
蒋燃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道：“师傅啊，这个地方开放没多久，所以还没有卖纪念品的……”
听筒里传出谭明刚气急败坏的咆哮：“蒋！燃！”
这声儿叫的他差点当场去世，努力控制自己平复情绪后，蒋燃打着诨：“师傅您低点儿声，我这还不到要失聪那年纪呢。”
倒是差点儿被您给吼聋，当然这句他没敢说，只是把手机拿远了一小截。
接下来谭明刚的暴怒声持续了约有五分钟，蒋燃脸色不改、看样子早习以为常。
当年警校毕业，自己一股子莽劲儿，各项环节没少出纰漏，是谭明刚一周七天一天三次一次半小时的深情辱骂加躬亲“实践”才让他华丽蜕变成今天的蒋副支。
如今谭明刚年纪大了，发间显露出花白，脾气愈加火爆，蒋燃不怕被他骂，怕的是有一天他再也骂不动了。
终于谭明刚声音弱了下去，但仍是呼哧呼哧喘粗气：“现在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你在哪儿？”
蒋燃硬着头皮说：“师傅我真在旅……”
“你个傻X是不是去平安镇办案了？”
蒋燃心头一跳，想挣扎一下：“师傅你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啊哈哈哈……”
他开始干巴巴地笑。
谭明刚附和三声：“呵……呵……呵……”
“蒋燃你个王八犊子，上面都他妈来话儿了你提前复职去协查915绑架案，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这怎么回事儿？我把话说明白，当年是看你眼神清明一身正气才带你，今个儿要是你仗着自己有俩臭钱去行贿，明天我直接开份儿离职书你趁早给我滚蛋。”
犹如一颗重磅炸.弹从天而降，蒋燃是又惊又喜，回话时差点儿咬到舌头：“师傅我恢复职务了？”
“还给我装蒜是不是？”
“师傅我真的是听你……”
忽地蒋燃猛然一转头，朝远处的澹灼望去。
谭明刚听着蓦地没了下文儿“喂？喂？蒋燃？！”
蒋燃迅速回了神：“师傅这事儿不是我，不过我知道是谁了，回头再跟您详说，有人找我。”
他把电话一挂，大步流星往葛章家门前走去。
想必澹灼把任务派下去了，之前木屋前聚集的人群已经四散而去。
孔腾孙新正在盘问葛章，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蒋燃摇了摇头，葛章这人就好比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不指望会审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走吧，澹队。”
沿路慢速踱步，村里结构简单的很，正中央一条大道通向村庄尽头，宽度最多也就容纳一辆微型smart。两边是些小巷，高高立起的围墙将每一户人家院里都挡的严严实实。
蒋燃伸长脖子往紧锁的大门缝儿里瞅，果然什么也瞄不到。
澹灼随意瞟他一眼，青年伸长的脖颈后方暴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皮肤，光芒照射之下亮的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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