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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严回来的时候天还没暗。他一进门就上楼去看柳洇,其实他一整天都放心不下柳洇。这么久相处下来,他清楚知道柳洇必定不会真的就听他话,乖乖躺在床上。
她没有记忆,也没有生活常识,像个干净纯粹的婴儿,什么都要他来教。再加上她精力充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卫子严自然而然就承担起了“监护人”这个莫名落到他肩上的责任。
他其实挺喜欢柳洇现在这种纯粹的性格。尤其是她的乐天与豁达。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柳洇尽管经常给他制造麻烦,但他觉得这才是可爱的人应该具备的性格之一。生活绝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苦难和伤疤在所难免,如果一一记住疼痛,人是会失去生存的兴趣和勇气的。
当他打开房门时,出乎意料地发现柳洇正安然趴在松软的枕头上,手边是翻了半部的书,被子要盖不盖的搭在背上,露出随着呼吸微微上下起伏的肩头。
卫子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弯下腰伸手探进被子,摸了摸涂过药膏的部位。药膏早就被吸收了,卫子严触手是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
他给柳洇翻了个身,又密密实实地给她盖好被子,才转身开门出去。
阿姨在他进门时就已经在厨房了。稍早之前他打过电话给阿姨,让她今晚过来做些暖胃的菜。
卫子严走进厨房的时候,周阿姨正在煲老鸭汤。她正掀开砂锅的锅盖看鸭肉的酥烂程度,注意到卫子严后连忙放下锅盖,手在围裙上来回擦拭了几下,笑容可掬地对着卫子严说:“先生今天这么早啊?”
卫子严“嗯”了一声,随后走近案台:“今天做什么?”
周阿姨又把锅盖打开,拿起一只调羹,面露喜色:“煲的老鸭汤,先生这是闻到味儿了吧!鸭肉再过十来分钟味道最好 ,您要先尝尝看吗?”
卫子严接过调羹舀了一勺。
周阿姨这时是站在卫子严身旁的,她稍稍侧过身来想看卫子严的表情,双手有些局促地又在围裙上搓了搓:“怎么样?”
“好喝的。”卫子严放下勺子。
“哈哈,好喝就好,这是阿姨老家的做法,做出来比外面饭店的都好吃哩!”周阿姨明显松了口气,转身洗起了用过的案板,又说道:“红薯菠菜糙米饭也快好了,等这汤煲好了就能吃。”
“好的。”卫子严打开冰箱,拿出一听啤酒就要往客厅走。
周阿姨其实憋了很久,她早就想问卫子严却一直没机会,刚才卫子严一进来就先往楼上跑,像是去看什么人,这两天又尽让她做养身养胃的菜来吃。现在她逮住机会终于可以八卦一下雇主的私生活了:“卫先生,最近关小姐是出了什么事么?”
卫子严“呲啦”一声拉开啤酒罐子,回头看了眼这位从厨房里探出小半个身子的中年妇女,淡淡说道:“没有,她挺好的。”举起啤酒喝了一口,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小音量。
周阿姨想不通了,关小姐真的没事吗?
她到这时候想的仍然还是那位关小姐和卫先生修成了正果。
回到厨房收拾干净后,正好老鸭汤也煲好了。
她把砂锅摆在餐桌,又端出事先炒好的小菜,盛了两碗红薯菠菜糙米饭,摆好两人用的餐具后才解下围裙。
她抓着围裙擦干手,走到沙发边上说:“先生,饭做好了,现在就可以吃。”
卫子严站起来往楼梯方向走去。
周阿姨跟在卫子严后边,说道:“明早我过来做南瓜山药牛肉粥吧,这个也养胃的,我儿子出去送货我就给他煮这个,喝完大冬天的天天跑高速一点事儿都没有!”
卫子严在楼梯口停下,转过身点了下头说:“好,那谢谢你了”,就往楼上走去。
周阿姨想自己再磨蹭一会就能看到楼上那位了,于是她转身又走进厨房,佯装去看冰箱的食材。
没一会儿卫子严就抱着人下来,周阿姨隔着厨房的玻璃门看到后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小姑娘是谁?卫先生怎么和别人搞在一块儿了?
她私心里很是为关小姐鸣不平。关小姐喜欢卫先生,她是看在眼里的,原以为两个人郎才女貌可以修成正果,怎么到头来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捡去便宜了?
大概她一开始就是站在关琼静那边的,这会儿看到柳洇不自觉就带上了一点偏见。
周阿姨觉得和卫先生比起来,这个小姑娘未免太小了一点。不管是体形还是看上去的年纪,都没有关小姐和卫先生来得般配。
尤其是她一副柔柔弱弱、病怏怏地缩在卫先生怀里,眼睛半睁不闭地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和卫先生站在一块儿的人。
小姑娘的脸倒是好看,可周阿姨此时正在气头上,觉得她再好看都是一副狐媚子长相,根本比不上精致又英气的关小姐。
只是卫子严抱着柳洇从楼上走下来的几分钟,周阿已经在心里把柳洇批得体无完肤,她甚至觉得柳洇极有可能是那种不洁身自好,喜欢攀高枝勾搭金主的女人。
她有些痛心,在自己心里一向很严肃正经的卫先生,竟然也躲不开有钱男人的恶习。
果然男人一有钱就喜欢勾三搭四,钓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这更加深了今晚回去要让她男人把私房钱都吐出来的想法。
她从厨房出来,匆匆说了句“先生我先回去了”就出了别墅,一路上走得飞快,没一会儿就绕出了别墅区。
卫子严上楼去叫柳洇的时候,她还没醒。
看到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柳洇,卫子严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地,嘴角牵起了一个弧度并不明显的笑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重新给加湿器灌满水,滴了两滴精油进去。
然后悄悄走到床边,静静看了会儿柳洇的睡颜,能这么近距离直接看她的机会不多,每一次他都很珍惜。
时间差不多了,他半钻进柳洇暖烘烘的被子,拿起一边的睡裤给她穿上。她睡得太忘我连睡衣都掀到了胸上,露出一团白皙柔软的肚皮。
卫子严的喉结上下滑了滑,俯下身去轻吻,吻的时候稍稍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他迅速直起上半身,深吸了一口气后给她拉好衣角,抚平睡出来的褶皱。
卫子严用被子裹住柳洇,抱起她的上半身搂进怀里,低头叫她起床。
柳洇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人抱坐起来有些不适,她嘤呜了几声眉头都皱了。
卫子严耐心地在她耳边说:“洇洇,快起来,下楼吃饭了。”
“唔?子严?”柳洇靠在卫子严怀里,抬起头来看他,眼神空茫。
“乖,起来吃饭了。”
“嗯……”柳洇把头埋进卫子严的胸膛,下意识地蹭了蹭,并且打了一声长长的哈欠,不自觉地揉了揉莫名有些发痒的肚皮。
卫子严维持着一贯的冷静克制,对着空气淡淡说道:“AI,楼下温度调高两度。”
他把柳洇从被子里抱出来走向门口,AI操控打开房门,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下楼。
卫子严原以为周阿姨已经回去了,没想到还留在厨房,看她今天一副反常态度卫子严就明白了。现在柳洇有了实体,也是时候带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而缺心少肺的柳洇并不知道卫子严此刻的想法,当然更不会知道周阿姨早已把她当作小三二奶之类的女性公敌看了。
她一被抱下楼,嗅觉就苏醒了。她睁眼看到餐桌上的那锅汤汁澄清香醇,鸭肉酥烂黄亮的老鸭汤就猛咽口水。注意力完全黏在砂锅上。
卫子严给她盛了一碗还没在她面前放稳,就被她迫不及待地接过,狼吞虎咽三两下就解决了碗里酥烂鲜美的鸭肉,咕咚咕咚几下喝光了碗里的鸭汤。
卫子严见状又给她盛了一碗摆在她面前,有些好笑地说:“吃慢一点,会噎住的。”
柳洇没有理他,整张脸几乎都要埋进碗里。
卫子严拿起放在一边的饭,递过去放在柳洇手边:“饭也很好吃的,你尝尝。”
“嗯嗯嗯。”柳洇幸福地咂咂嘴。
结束食事后,卫子严又把柳洇抱回房间。
柳洇觉得自己的冻伤永远不要好才好,这样就能天天被卫子严这么抱来抱去。
吃饱喝足又被卫子严抱在怀里,她从心底里泛起了一丝甜蜜滋味。她觉得今天的饭也好吃,书也好看,餐桌和椅子都比以前用着舒服。
卫子严把柳洇放在床上,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脚和膝盖,红肿没有那么厉害了。
他转身走进浴室,给浴缸放水。期间他又回到柳洇床边,他想现在有必要和柳洇说清楚她的状况。
而柳洇呢,则是睁着一双茫然的杏眼看他。
“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吗?”卫子严与她对视,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柳洇摇头。
“你现在应该是有实体了,具体怎么有的我也不清楚。总之,现在所有人都能看得到你、碰得到你。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是个’人’了。”
“奥……”
“昨天我回来的时候,保安正在给你做急救。展信后来也见过你。今天做饭的周阿姨,她也看到你了,所以目前为止,除了我之外至少有六个人是见过你的。”
柳洇点头。
“你的冻伤看情况过一周就能好了。你昨天什么时候溜出去的?”
“家政来的时候……”
“也就是说,当时家政上门的时候你没回房,就是为了偷溜出去?”
“嗯……”
“当时有人看得到你吗?”
“我跟在他们后面出门的,那时候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
“所以到昨天中午为止,你还没有实体。你在外面……冻了六个小时?”
“好像是……”柳洇心里发虚,不敢再看卫子严的眼睛。
卫子严拉过柳洇的手,默默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你后来是怎么摔到泳池里的?”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冻得手脚都没知觉了,以为自己死了……后来好像是要去门口,这样万一你回来马上就能看到我,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摔进了泳池……”柳洇小声说着,她怕卫子严“秋后算账”。
但卫子严并没有跟她“算账”,只是摸上柳洇的头发揉了揉:“起来吧,我抱你去洗澡。”
柳洇扑进卫子严怀里,挂在他身上亲呢地蹭蹭他的脖子。
卫子严小心地托着柳洇往浴室移动,却在放下她要给她脱衣服时遭到了柳洇的拒绝。
柳洇别别扭扭、含羞带臊地表示她可以自己洗。
卫子严也没坚持,转身拉开门,给她拿了一套换洗的睡衣后就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半小时后柳洇一脸红潮地从浴室出来,浑身香喷喷地就往床上拱。
卫子严拉住她,把她抱坐在腿上拉开抽屉拿出吹风机就往她头上吹。
“湿的头发别马上睡,要吹干的知不知道?”
“你以前洗头都不吹干的吗?”
柳洇耳边吹风机呼呼的声响,完全盖过了卫子严的声音。
卫子严也没指望柳洇能回答什么,他的手在柳洇的湿发间穿梭,柔顺服帖的青丝渐渐被吹干,少女自带的体香交织着洗发露的馨香,一丝一缕逸出来。卫子严低下头轻而易举就能看到柳洇白皙纤细的脖颈。
一时间房间里环绕着的气氛过于温馨,尽管还有吹风机的呼呼响声,这时候也不显得聒噪吵闹了。
吹完头发,卫子严照例给柳洇涂好药。
其实这时候差不多才七点多不到八点,柳洇白天睡得昏天黑地,此刻却是无比清醒,看到卫子严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让她这么早睡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可卫子严却不像柳洇这么闲,他还有工作。
以前家里没柳洇的时候,他都是在公司做完了才回来。有时候忙起来,直接就在公司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将就着睡几夜。
有了柳洇以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不得不每天定时回家照看她,省得她总是因为异于常人的旺盛好奇心,制造什么奇奇怪怪的麻烦。
他要去工作,作为“另一半”的柳洇却不同意。她趴上卫子严的背,花式撒娇撒痴:“子严啊,我还不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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