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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洇快步跟在这个不算高大的男人身后,两步三回头地往回望着,这条路她从没走过,七弯八绕地逐渐把她走晕了头。
“贵人,我可以回去拿点行李吗?”她开口恳求道,语气怯弱。
高公公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看她,倒没有太多不耐烦,腔调依然是古怪难听的:“瞧你这身寒酸棉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贵重物品,早些去了地方别耽搁。”
“我不多拿,就一个我娘的牌位。”
“倒是个有血肉情义的,只是这一来一回太费事,明儿叫嬷嬷给你送来。”
柳洇忙倒了谢,没想到这位贵人看着吓人却是个亲善的。
“行了,走吧。”
柳洇出了巷门便被塞入一架马车,马夫放下帘子把她与只看了两眼的世界隔绝。
她忐忑地坐在坚硬的横座上,屁股几乎被颠成四瓣儿。街边高亮打远的吆喝声音引得她好奇极了,像有只猫爪子时轻时重地挠着她的心窝。
她不敢撩帘子,方才高公公才警告过她。
她不得不按下好奇心,规规矩矩坐在里面。不知道往后有怎样的日子在等着她,一时不免又伤心起来,来时同娘是一道的,如今娘死了,她被卖了。
到了地方天色早暗透了,柳洇颤颤巍巍地才踏着车夫的背下了车,一旁的高公公便转身没入了幽深宅子。
柳洇来不及打量,快跑起来紧跟在贵人身后。
正月里这宅子却没挂灯笼,庭院影影绰绰只余一点光亮与树影,随着脚下跨过一个又一个高高的门槛,柳洇才后知后觉地心慌起来。
“贵人?我们这是在哪儿?”
贵人不搭理她,疾步领她到了一个房间,里面点了盏灯,正候着两个婢女。
高公公对里面的人说:“洗洗干净,给她换身衣裳。”
婢女们婀娜行了礼:“喏。”
高公公一把将柳洇推进房间关了门。
柳洇跌进两位温香软玉的女婢怀里,被伺候着洗了澡,涂了一层香粉,换上一套丝质加绒中衣,一件蚕丝竖领对襟短袄,一条白纱挑线镶边罗裙,腰间束了一根碧玉女带,带上系了一串琉璃点翠花丝香囊,腕上笼着一圈富贵吉祥金压袖,脚下一双垫了狐皮的素色绣花翘头履,梳了头贴了花钿搽了红唇。
其中一个婢女对着柳洇上下看了一圈儿,皱着眉头评:“不好,这小娘子怎地这样瘦?穿这一身像是骨架子撑起来的。”
另一个婢女说:“贵人相中,必然有过人之处。”
“给她加副抹额如何?”
“呆子,会挡住额上花钿。”
“那就带顶兔头风帽。”
“也行,这样的天气出门总要披件狐裘斗篷,与风帽也相配。”
两人又给柳洇一通捣鼓,递给她一只小巧精细的紫铜梅花袖炉,最后点评似的对她下了结论:“这小娘子瘦归瘦,长开了定是个祸国的苗子。”
另一个婢女轻打了一下她的嘴:“嘘,可别给公公听到了。”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呸呸呸!”
两人嬉笑着出门下了锁。
脚边还堆着换下来的旧衣服,柳洇从里面摸出一条绢帛,妥帖地叠好塞入怀中。她三年没穿过这样精致考究的衣裳,兀自坐在一架镶了象牙珐琅的楠木屏风后面出神,暗忖难道是阿爹派人来接她了?
过了许久,门被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个五短身材的胖嬷嬷,她起头没见到人影,绕过屏风才看到稳稳当当坐在曲足香案边上的柳洇。
她先是“啧”了一声,低声嘀咕:“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随后才对柳洇说道:“起来吧,跟我走。”
柳洇从月牙凳上跳下,她紧张又怀着隐隐的期待,问:“我们要去哪儿?”
那嬷嬷只说了声:“到了你就知道。”作势过来牵她的手。
柳洇乖巧地握住那双伸过来的手:“是我爹来接我了吗?”
“你是被卖进王府了。”
柳洇一听自己原是会错了意,忙要把手抽回,可惜嬷嬷手劲更大,硬是拖着她朝门外走:“别耽搁时辰,乖乖跟嬷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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