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2)
要说柳洇与魏寅璋的亲密接触,也不是没有过。那夜南庠山的避难,柳洇还被他抱坐在怀里睡了大半夜。但现下在青天白日底下,身后还跟了几个随从,教柳洇再旁若无人地靠坐在男人怀里,是万万不可的。
她绷直了身体,尽量往前倾过去,企图与魏寅璋拉开距离,行了一段路后她便气息不稳,微微喘起来。无他,追飞行得飞快,一路颠簸使得她有些体力不支。
坐在身后的魏寅璋此时带着戏谑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声道:“洇洇别绷了,靠上来也无事。”
柳洇窘迫极了,不前不后地僵住。
魏寅璋伸手把她按回自己的胸膛:“狩猎可不是件轻松事儿,提前失了力气后面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柳洇不语,拘谨地松了劲,温顺地靠在身后的宽厚胸膛上。也不知是不是追飞的故意戏弄,自打她靠过去以后,颠簸就少了许多,偶尔的几下也是不轻不重的身体间的碰撞。
柳洇感受到后背相撞的地方,似乎有无穷的力量蕴藏在其中,脑内的胡思乱想便活络开了。那夜太暗,其实她并没看清魏寅璋覆盖在衣料底下的模样,光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他的体格是壮硕的。
就在柳洇失神的当口,魏寅璋突然勒住缰绳,举了右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便悄悄朝四下散开,无声无息地朝某个方向聚拢过去。
“怎么了?”
“嘘……”魏寅璋低声说,“你看那棵树后面。”说话的同时举起弯弓,朝树林深腹的某处瞄准。
柳洇顺着箭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远处树与树的缝隙间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动,那动静小到几乎可以忽略,若非他的提醒柳洇根本注意不到。
正当她感叹魏寅璋敏锐的同时,耳边传来男人又一次刻意压低的声线:“把头别过去,小心弦的收势。”
柳洇依言撇过头,按她方才傻愣愣的张望姿势,指不定何时被弓箭伤及脸上的细皮嫩肉。
她坐在马上也只到魏寅璋肩窝下面一点的位置,被他圈坐在怀里其实能动的空间相当有限。哪怕她尽力远离弓箭,也不过是把脸埋进魏寅璋左臂的轻裘之中。也因着这个姿势,她侧半边的脸得以贴上他的胸膛,隔了衣类再次听到他鼓动的心跳声,强健有力。
她双手紧紧抓着马鬃,埋头靠在男人里侧的臂膀上,却发现这个世界其实一点儿都不安静,树叶沙沙响着,天上鸟鸣啾啾,地上兽吼嘶嘶,山幽涧深,林木遮天,似是宣告着什么大事的发生。
她感受到背后男人的紧绷,弓箭的蓄势待发,随从们的伺机而动,甚至连追飞和那两条专门狩猎用的细犬,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响动,仿佛早与这场狩猎游戏融为一体。
她不知不觉间被这紧张且刺激的窥伺所感染,心里忽而起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情感——体内隐隐腾起了热血在燃烧。她开始屏息期待着这场狩猎的开局。
终于,在呼吸间,她听到魏寅璋手间的那支激箭贴着她的耳朵撕裂开空气滑出去,然后他单手握住缰绳,腿间使力策马朝猎物飞驰而去。
劲风迎面灌进她的口鼻,惯性又让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怀里。她听到男人带着兴奋的喝声,追飞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几乎让她只能堪堪看到树木的残影。
随从的敲锣驱赶声,猎犬如野兽般的嘶啸威吓声,这一切都让柳洇生出一股鲜活的快慰感。她觉得有什么奇异情绪梗在喉咙亟待发泄出来,而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她从胸膛里迸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真情真意地展露出十五年来最快活的笑颜。
背后的男人也因着这阵爽朗笑声翘起嘴角,加速朝倒地的猎物赶去。
雄鹿。
那两条敏捷的细犬正围着血流不止的伤鹿前后乱转,贪婪地舔着地上淌出来的、尚且温热的鲜血。
那支箭射穿了鹿的脖颈,它挣扎着跑过一段路,却被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美丽的鹿角拖累。那鹿角顶在它的脑袋上显得过于巨大了,尤其被利箭射穿脆弱的脖子后,鹿角简直成了它的累赘。
这是柳洇见过最美好的生物,它的眼睛漆黑灵动,体型健硕富有美感,仿佛是造物主派来人间的使者。反倒是那支冰冷的利箭,突兀地贯穿了雄鹿的脖颈,显出几分破坏美感的、怪异而令人恐惧的违和感。
这头落败的雄鹿似乎天生带着傲骨,它不堪重负一般垂头伏倒在地上,眼里泛着泪光,看到周围聚拢过来的狩猎者们企图做垂死挣扎。
它支起后腿奋力跳起来,却被细犬恶狠狠地扑上去撕咬它的皮肉。
柳洇惊呼了一声,却没来得及目睹最后一幕的血腥,因为魏寅璋有预感似的提前伸手帮她遮挡住了视线。
这过于激烈的厮杀场面还是有残影停留在她眼前。
她能听到雄鹿穷途末路里带着绝望的嘶鸣,猎犬嗜血的凶猛与好斗,她几乎能想象到一条鲜活的生命逐渐变成一具残破僵硬的尸体。
逐渐地,尘土中的翻滚不再剧烈,柳洇听到耳边传来魏寅璋的声音:“怕么?”
柳洇急促地呼吸着,但她努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血液里还翻涌着最初的热度,她的神经居然因为方才的害怕愈发兴奋了。
她想成为和魏寅璋一样的人。
于是她用打着颤的声音回复说:“不怕。”
她当然看不到背后男人的表情,她只能感受到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慢慢挪开,显露出面前比想象更残忍的场面。这已经称不上是厮杀了,而是完完全全单方面的屠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