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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车,进到鸣鹤仙馆,原是最热闹的时段这会儿却空无一人。掌柜的亲自把他们带到包厢,推门就看到魏寅璋正站在窗边回望他们,还是那张让柳洇躲避不及的脸孔,哪怕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也能让柳洇感受到的那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若说魏寅璋在见到柳洇时的表情还算平和的话,那么当沈常清出现在他视线中后,那道眼神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里面充斥了怨恨与杀意。
柳洇低下头以躲避视线,既不前进也不后退,相隔数米的双方在最初的一瞬间都保持了默契的沉默。
掌柜的此时也出了一层汗,他讨好地示意柳洇:“贵客不若进去说话?外面风寒,站这儿要害了病就是咱家的过错了。”
柳洇遂抬脚进了门,身后的沈常清也与她一道走到里面。
魏寅璋从窗边往房间中间走了两步,率先开口寻了个话题:“腿脚能行走了?”尽管他早先就听人回报过。
对方刻意拉近的一段距离让柳洇觉得自己私心划下的安全圈受到了严重侵害,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小心撞上沈常清的肩膀,期间并没有搭理魏寅璋的问话。
她的回避动作极大地刺伤了魏寅璋的神经,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我道独独让你过来非得拖个沈先生,照现在看来两位动作亲昵,五年之间怕是早有过什么了吧?”
沈常清将柳洇一把拉过护在身后:“小民向来敬重王爷,还请勿说些无中生……”
“我同她说话让你开口了吗?!”魏寅璋大喝一声。
他越过沈常清的肩头死死盯住柳洇的头顶:“先有个孟坚初,后又来个冯辛树,这会儿连姐夫都要勾勾搭搭,洇洇啊,我是该夸你能耐呢?还是骂你下贱好?嗯?他们都清楚你个不要脸面的贱婢早被我玩烂了么?”
“望王爷自重!莫要羞辱阿洇!”
“阿洇?”魏寅璋玩味地重复一遍,而后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神态是不正常的兴奋,眼里却缺乏应有的温度,“他们都叫你‘阿洇’?”
柳洇克制住身体的哆嗦,她竭力维持了镇定问他:“奴家听闻如今天下安定,想来王爷宦途该是顺风顺水,妾现于您来说毫无用场,还望……放过沈家人与冯大人……”
魏寅璋听到前几个字眼脸色稍有和缓,但他实在看不惯那两人此刻一个回护一个提防的姿态,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企图拆散他们。
他原也没拿沈常清当一回事,在他刚要靠近柳洇之时正好被对方一手拦住,这实在让他窝火,出手要甩开碍眼的沈常清,没想到沈常清左挡右攻之间居然敢同他近身肉搏起来。
他站在窗边有一会儿了,自打马车进入视线后就没移开眼过,他甚至记得方才柳洇下车时先跨出的哪只脚,又是哪只手稳稳搭在沈常清伸出的手臂上。
他一见到这两个人站在一处心里就有团无名业火,灼烧间仿佛有滩浓稠的毒液缓缓流淌着蔓延开来,几乎要将他的整颗心脏都包裹得密密实实,让他喘不过来气。在他眼里,她的出逃就是一场事先预谋的背叛,他们就是一对十足十的奸夫淫妇,而他又刚从绝望里抽身出来,以至于开口就是尖酸的辱骂,让他失了理智与体面。
而那位道貌岸然的奸夫,在玩物的原主人面前却十分不懂知情识趣的道理,竟敢出手同他打斗起来,这无疑又把魏寅璋的怒气激上一重。于是他开始放开身手,专挑阴狠招数往对方脆弱部位上招呼,没几下就害得沈长清吃痛叫喊出声,口鼻处均流出了暗血。
柳洇在一旁如何呼喊,外面的人都不敢推门进来,两人乍一看打得难解难分,细看之下沈常清落了一身淤青伤口,而他的拳头却是没一下打在实处,那条临行前柳黎讨来给他防身的马鞭也早被扔在桌脚无人理会。
柳洇看得又气又急,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连喊了几声“王爷”才换来魏寅璋的回应。他堪堪收住拳头回头看她,目光沉郁,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
这时的沈常清已经被打趴在地上,裸露出来的肌肤青紫一片,正斜着眼睛心有不甘地瞪向魏寅璋。
魏寅璋一点余光都没舍得给他,脸色阴沉地走向柳洇。
柳洇慌忙间捡起地上的鞭子横在胸前,作出一副防御的架势,但她心里清楚,此刻危急万分,她作出的这点“防身”效用轻微得可怜。
魏寅璋显然忽略了她不住后退的身形以及举在手上的软鞭,他一味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仿佛毒蛇盯住猎物一般,缓缓地,不动声色地靠近。
柳洇没想到他们的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眼前的魏寅璋似乎与五年前略有不同,不再收敛情绪后的魏寅璋变得更危险、骇人、不受控。
跛着脚后退的过程中柳洇不慎被屏风一角绊倒,后脑勺摔在门板上,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被笼罩在魏寅璋的阴影之中。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他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是沈常清用凳子砸在魏寅璋后背。
可那已然接近疯狂的男人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被砸倒了也只是虚浮地晃了晃,那双利剑一般的琥珀色眼睛依然死死盯着柳洇。
这让柳洇联想到明州的某个阴雨天,在西街的青石板巷口遇见的一只怀孕的母猫,大腹便便地从她面前蹿过,毛发湿淋淋地粘在一起,嘴里叼着灰扑扑的死老鼠回头看她,它也有一双神秘的琥珀一般的眼睛,里面杀意暗涌,面容狰狞,看得她汗毛悚立、冷汗涔涔,等母猫钻入路边草丛才恢复过来知觉。
柳洇此刻也如当年一般,仅凭对视就完全被对方压制。
沈常清过来要拉柳洇起身,被突然站起身的魏寅璋一脚狠踢,踹飞滚倒在墙角。柳洇的视线才落在他身上,此刻全因了这该死的瘟医移走她的注意,这让魏寅璋心中腾生出一股怨毒的火苗。他大步流星地行至沈常清跟前,一拳一拳直往他命门上打,打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柳洇呼喊了几声“别打了!”,完全劝不住早打红眼的魏寅璋。而沈常清蜷缩在地上,连还手机会都没有,柳洇一气之下甩起鞭子就往魏寅璋的背上抽。
花朝前后,乍暖还寒时候,魏寅璋体热,又长期混迹行伍,穿着总要比常人单薄一些。没几下抽下来,他后背的玄色衣料便被抽裂,隐约露出里面的肩胛与脊背肌肉,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疮疤,那是柳洇再熟悉不过的,他在战场上落下的累累伤痕。
自刚才的闷哼过后魏寅璋便再没出过声,生受着柳洇鞭打没有任何反抗,他回过头看向柳洇的眼神里写满了某种隐秘的癫狂。
柳洇实在被眼前这一幕吓着了, 觉得魏寅璋反常,害怕被他记恨,踟蹰着不知该不该停手。
沈常清踉跄着站起来,他连呕了几口鲜血,一袭素色长衫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迹,脸上也全是血污,路都走不太稳,但他竭力强迫自己作出行动,颤颤巍巍地绕过魏寅璋,拉开柳洇把她护在身后。
魏寅璋伸出手,作势要去拉柳洇的手臂,被沈常清抢先一步揪住衣领,他听到对方愤恨骂道:“魏寅璋你是没完了是吗?!咳咳……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吗?全能让你捏圆搓扁地作弄?!”
沈常清攥魏寅璋衣领的那只手还在颤抖,他一介医者,哪怕以前锻炼过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却怎么好与魏寅璋常年在战场上搏杀的人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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