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2）

“映儿。”

岸上的女子听见了声音，遂转过头来，她眼中还映着半点流光，在看清唤她那人之后，立刻就笑了，说一声：“你来了呀。”

周映儿穿着件好行动的厚袄，身上背着药箧，她看船近了之后忙朝岸边又靠近几分。瞿钰站在船头，等船夫放上跳板后立刻与她伸出了手。她望着对方这几年来明显长高的身量，还有越来越成熟的面庞。偶尔她甚至会莫名生出一种“自己的女孩长成了大姑娘”的感觉。

很奇妙，但不讨人厌。

映儿一手撩起裙摆，另一只手用力握住了瞿钰的腕子，小心翼翼顺着甲板跳到船上。上船时她轻轻一扑，船随之轻轻晃动起来，瞿钰小声说了一句“当心”，下意识将人护入怀里。

映儿快速在她脸上轻啄了一口，接着回头瞄了眼背对着她们正收甲板的船夫，冲着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呀……”瞿钰笑容无奈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万华园那儿的焰火还未放完，那些流光溢彩正从她脸旁滑落。船舱里冷不丁传来一声干咳才打破这两人微妙氛围，里头传出一句话：“二位若是一直站在外头，怕是咱们得在这船上等着看日出了。”

听见有人，映儿这会儿脸“腾”得一下红了，她往船舱里瞧了一眼，不大好意思地回了一句：“董詹士，您也在呢。”

董詹士嬉笑着抬起手来捂在眼前：“我不在呀。吾所见无物即为无物，我看不到此处，此处自然也就没有我了！”

瞿钰替周映儿摘去她身后背着的药箱，放到一旁，陪她一块走入船舱，听了董荃这话就笑骂了一句：“你就闹她吧，也就映儿脸皮薄不跟你计较。”

映儿在她坐下时手指轻轻攥着她衣袖一角小声道：“你都没跟我说今天董詹士也来。”靠近以后，不忘加一句，“……你身上怎么有脂粉和酒香？你从哪里过来？”

“胭脂水粉，玉盘珍馐——这只能是万华园呐。”董荃这话一说，看了眼那边二位，看气氛不对，赶忙眨了眨眼捂住嘴，“不看，不说。是我多嘴。”

映儿眉头微微一蹙，委委屈屈道：“你怎么没告诉我今日要到万华园？”

“是有人邀约。明日婆利国的小王子就要启程回去了，是送别宴。”顿了顿，她就问，“我没说吗？”

映儿呆呆地摇了摇头：“你没有呀。”

瞿钰继续装傻：“我肯定说了呀。”

“可我们已经说好了，你不能再多喝酒了。”周映儿这话一出瞿钰就反应过来了，丫头果然在意的不是脂粉，她自然不会因为自己到万华园去而吃醋。这么一想，反倒还有莫名有些失落。周映儿还在继续：“你体质偏寒，又总要熬夜处理公务，这些对你身体都不好。就更不要说喝酒了。”

瞿钰忙搂过她肩膀告饶：“好啦好啦，我也没喝多少，你闻闻。”

“我都闻到你身上酒味了。”

“那是董詹士身上的酒味，他喝得比我多多了。”瞿钰说完，不忘投去一眼，董荃立刻接话：“对对对，是我喝得，周大夫，真不是公主喝得。”

周医官这就把眉头皱的更深了：“可您也不能多喝了呀。您上回头疼的时候不是来找我诊过脉开过药吗，您这样酗酒下去，是要出事的。”

董荃这下赶紧举起双手跟人投降，冲公主不好意思笑笑：“殿下，这我真帮不了您了。咱们公主府谁在周医官跟前敢干坏事啊？这还指望着她帮忙看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疾呢。”

瞿钰就在映儿转回头来以后赶紧转开话题：“你今日在柴老医师那善堂看病看得如何？有遇上什么事吗？”

映儿知道她是故意开口这么说的，嗔怪地拿手指在她掌心按了按，却也顺着她这话头另又聊开了，说了见了什么人，开了什么药，遇上难产的妇人，或是重病的孩子。今日有她先前治好了的老夫妻特意赶来向她表示感谢，也日日过来取药，可今天来却披麻戴孝告诉她自己的母亲溘然长逝的孝子。

周映儿从去年起由她师父引荐之下认识了在京郊设立善医堂的柴老医师，因为过去在宫中所接触到的病患到底不多，其会诊经验总体来说还是较为匮乏，如若能跟随民间医堂的老师父再修习一段时间，经验自然会比在宫中行医更为丰富。

当时文箬也只是提议，归根结底映儿如今已经是公主府的医官，具体安排还需听公主的。瞿钰只是一听立刻就拍板答应了，治病救人这回事闭门造车总不行，公主府上上下下加起来死活也就那么点人，怎么可能天天有人生病？若是映儿的医术能有所提升，她也为她高兴。

这事儿当时就这么定了，从那以后周映儿平日里没事就会到善堂坐诊。

映儿一开始去时，善堂别的一些大夫都颇有微言，一方面女子从医者历来少，除了宫中培育的女医官外，民间罕见。另一方面映儿那时才十九，年纪小，他人自然更不信任，连柴老先生一开始也只是安排她做些打杂的活计。映儿倒也不急，做打杂就做打杂，要唱方就唱方。善堂除了柴老先生外，还有他三个徒弟，他们医术一般，这便反倒给了映儿机会，几次在给他们唱方时发现可改近之处，私下就和柴老医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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