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2.
白嘉时丢完垃圾一身轻回来，发现他的新邻居还站在门外，专注地盯着手机，耳机塞在耳朵里，白色的线长长的，垂下来，隐进他的衣服间，也不知道看什么，好像盯着就能盯出朵花儿来。
他不太想打招呼，毕竟是只见了一次面的陌生人，人家刚搬过来说不定也累了不想理他，于是摸摸裤子口袋，想把手机掏出来，学着他一样一边看手机一边进门。
可惜天不遂人愿，白嘉时前后左右的口袋都摸了个遍，愣是什么都没掏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他站在电梯口一脸尴尬，新邻居好像感觉到有第二个人的存在，抬起头来朝他望去。白嘉时心里呐喊着“完了”两个字，也朝他回望过去。
成遥把耳机摘下来，扬起一个笑脸，挥了挥手打招呼道：“嗨！”
白嘉时小小地回了句，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虽然他觉得短时间之内打两次招呼有些许奇怪，贴着墙走过去。楼道里的纸箱子好像更多了些，又好像没多，他出门时没在意，现在走着才发现有点挡路了。
成遥“啊”了一声，飞快地把碍事的箱子都收起来叠到一起。他蹲下来，把纸箱子一个个摊开成纸板再放到一边来。白嘉时看着他的后背，和嘟嘟囔囔的声音，原本走到家门前的他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问：“要帮忙吗？”
原本只是一句客套话，但成遥猛地站起来，把白嘉时吓了一跳。他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看，白嘉时忽然想到一种大型犬。
好像一只金毛啊……
“要！要的要的！”成遥上前一步，急急忙忙开口，“我不会弄那个箱子，以前没搞过，都是我妈帮我收拾的。”
他看着白嘉时的目光说得上是炙热，虽然只是在请求帮忙摊开纸箱子，但白嘉时觉得自己好像救了整个地球似的。
他听到那句“都是我妈帮我收拾的”，忽然心里像被针小小地戳了一下，有点点疼。
真好啊，他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吧？白嘉时想，所以才这么开朗吗？这样的性格，朋友也一定很多吧？
他没有动，站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成遥却忽然想到，新邻居那句话貌似只是客套一下，并不是真的要帮他。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新邻居的脸色，古井无波的，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死了死了死了不会讨厌我了吧我怎么这么蠢太蠢了简直是宇宙第一蠢……
成遥心里疯狂碎碎念吐槽自己，站在原地思索要说些什么，却看到新邻居往前走了一步了蹲下来。他微微低头，能看到对方修长而白皙的后颈和盖在上面的碎碎的发。天色太过昏沉，楼道里的灯也不知怎么的有些暗，他看不真切，好像是栗色的，摸上去一定是柔软的吧？还有随着动作被扯开的宽大衣领里面的背，新邻居看起来很瘦，脊椎骨顶着薄薄的皮肉一块一块地凸起……
成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摸一摸那柔软的发？还是清瘦的肩？
白嘉时自然毫无察觉，他蹲在地上，把放在一边的箱子拉过来，一声不响地开始拆，拆到半路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句：“好啊。”
声音不大，却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着，像一道惊雷。成遥反应过来，伸了一半的手硬生生地停住，然后收回来。
做什么做什么成遥你想做什么！
他甩了甩头发，把那些莫名滋生出来的想法甩掉。白嘉时许久没听到回应，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叠好了一个箱子放到一边，回过头看他，刚好看到自己身后的少年魔怔了似的摇着头的样子。
“呃……？”他不明白短短的半分钟里发生了什么，有点紧张，右手虚虚地握着拳搭在大腿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挠了挠手心。
成遥拿手往后捋了一把头发，也蹲下来，侧着头看他：“谢谢！你教我怎么叠吧，行吗？”
好近！
太近了！
白嘉时身体有些僵硬，若他稍微动一动，肩膀就能和身边的少年的肩膀磕到一起去。鼻端传来说不上来的味道，不是香水，但不也不是什么难闻的气味，淡淡的，侵略性却很强。
白嘉时顾不上想是什么味道，他脑子里的想法净是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解都解不开。
刚认识的人会离得这么近吗？这已经超出安全距离了吧？
他觉得这个世界简直魔幻了，是自己太久没有和别人接触所以太过紧张了吗？还是说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的距离？
他不敢动，连伸手去拿下一个箱子的勇气都在这过于亲密的距离间烟消云散。成遥拿了一个箱子过来，又替他拿了一个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奇怪地问：“怎么了？”
“离我远一点。”白嘉时脱口而出，才发觉实在太过失礼，又补了一句，“你离得太近，我不好伸展。”
有点像狡辩。白嘉时想，用余光去瞟身边的少年的反应。
成遥愣了一瞬，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靠得太近了，忙往旁边退开一点：“抱歉抱歉。”
白嘉时松了一口气，一直僵着的肩膀此时此刻才松了下来，开始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箱子，专心地开始讲解。
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成遥要努力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得清楚。可听着听着，他的神识又飘忽起来，目光从新邻居的手指慢慢地落到脸上。
皮肤很白，嘴唇出乎意料地很薄，在肤色的衬托下又粉又润，一张一合地，偶尔露出点白白的牙齿和藏着的舌。
像什么啊？成遥想了一会儿，硬是没找到能够比拟的东西出来。
白嘉时那双眼隐在垂下来的头发的阴影里，眼型就算是从侧面看也十分动人。睫毛不是很浓密但很长，成遥甚至发现在眨眼的时候会小幅度地颤抖一下，像蝶翅一样。
那双眼睛里面会飞出蝴蝶吗？他想的东西不切实际起来，忽然很想拨开碍事的头发，仔细地看看。
眼珠会是什么颜色的呢？黑色，深棕，还是浅浅的像甜甜的蜂蜜一样的琥珀色？
他要是笑了，眼睛会不会弯起来？
“会了吗？”白嘉时手上叠好一个箱子，头也不抬地问。
声音也好听，成遥根本没在意他讲了什么，自顾自地想，好像手也很好看？
白嘉时没得到回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转头却看到对方怔怔地看着自己，走神走得严重。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可成遥目不转睛的样子让他都觉得有些脸热。
“你……”他紧张地开口，“我，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成遥把飘到九天之外的神识抓回来归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说我看你看到入迷了吧？
新邻居好像还问了自己一句学没学会，他也不能说没有。毕竟人家专门花时间教他这么简单的东西，要是因为走神而没学会，那不仅自己丢脸丢到姥姥家，说不定还会惹他生气。
生气不好，新邻居不该生气，他应该笑一下。
成遥干脆把心一横，伸手出去，食指在他脸侧蹭了一把，笑嘻嘻地说：“有东西沾到你脸上啦，我给你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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