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斯托克庄园（1/2）

“中国……”爷爷抬起了目光，神情突然变得若有所思，眉头微微蹙起，嘴角微抿，好像陷入了回忆当中。

“中国……怎么了？”

“噢，没什么。”随即他的眼光便清明起来。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门把手旋转的声音，随即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还不错，就是开始有点记不清事了。”

“之前写信，要你去看医生你不去。”母亲有些嗔怪道。

“人老了大多都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爷爷笑了笑，“我已经活了很长时间，差不多有......差不多有......”

“爷爷怎么了？”我有些疑惑，转头看向母亲。

“我只是年纪大，记忆力有些不好了。”

“阿尔茨海默症。”母亲回道，“早期。”

我微微低下头，望向地面，爷爷的年级快要将近80岁了，这么晚患上阿尔茨海默症，身体已经很不错了。

“噢，我想起来了，我已经70岁了。”爷爷恍然大悟。

“不，爷爷，您已经78岁了。”我纠正道。

“这么老了吗。”爷爷还是笑眯眯的，“可我还是觉得自己还不算老。”

“查尔斯医生差不多在一周内会来斯托克庄园。”母亲说，“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陪你。你要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

爷爷让我把书拿到落地窗前的桃心木茶几上，我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迷宫花园，园丁们拿着大剪刀在那里修建枝叶，再远一点，还可以看到巨大的矮橡树下的一个年代久远的秋千。

“这次回家，庄园的修缮工作也可以开始了。”母亲坐到我刚才做的高背椅上，“本来是想让你跟我们会英国的，不过您身体的原因还是算了。”

“我觉得斯托克庄园没什么大碍，伊迪丝。”

“算了吧，父亲，这都已经二十世纪了。”母亲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家里一盏电灯都没有。”

“没有电灯，点蜡烛也不是照样活了七十多年。”爷爷从鼻子里嗤了一声，“电灯的光芒对我来说刺眼。”

“现在技术革新了，父亲。就算不用电灯，庄园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替换。家里原来的东西都太陈旧了。”

“这一点上，我极力支持母亲。”我走到壁炉旁的架子上，手指抚了一下留声机金色喇叭上的灰尘，掸了掸灰尘，

“这个没有擦过吗？”

“那个是女仆不敢擦拭，我索性就让她不擦了。”爷爷叹了口气，“这应该就是为所不多的现代科技，才能享有的待遇吧。”

“所以更要装电灯！还有电话！”

“无线电，传真机。”

“洗衣机，电动缝纫机。”

“别忘了还有厨房里的面包机，搅拌机，电冰箱。”

“还有我的空调，电影放映机。”

看着我们母女俩七嘴八舌的争着要购进家用电器，爷爷终于抵不住我们的再三要求，同意在庄园里大改造一次。

“咚咚咚”，楼上传来锤子敲击的声音。爷爷在书房里看《茶花女》，我则在一旁的打字机前思前想后地完成我的论文。

“唉。”我摘下鼻梁上的单边玳瑁原片眼镜，望了望头顶釉质的天花板，装修的声音还在响。“这叫人怎么安下心来打字？”

爷爷头都不抬一下：“只要心静下来，什么声音都不会阻挡你做事情的步伐。”

“太唯心主义了。”我反驳道，顺便拿起旁边三层点心盘里女仆做好的手指三明治。爷爷坐在单人靠背的沙发里，阳光从他身后的柱形落地窗投射下来，被高大的椅背挡住了一半，白莹莹的发丝在光束下轻飘飘扬起，手边光滑的白蜡木圆桌上的骨瓷茶具里，大吉岭红茶还氤氲地冒着热气。

我走到落地窗前，，墙壁上爬藤蔷薇和金银花遮盖住城堡的一角，往下望去，低垂的茉莉，南方的茯苓花依偎在黄杨木树篱之间，引得许多蜂蝶在花丛中嬉戏，橡树上的秋千静静地低垂在树梢，野花绽开在它的周围，此时此刻的弗吉尼亚，安静得，甚至没有一丝清风。我静静地注视着，思绪不由得把我带回到了上个世纪的童年。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回头，就看见书里那双异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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