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那鸽子本就伤得不重，顾垣将兔肉撕成肉丝喂养了几日便痊愈了。

这几日顾垣也没闲着，他从沈寒枝手中要下鸽子的那一刻便猜到沈寒枝会将洞口封住，于是天天拿着石块凿着先前流过雨水的石缝，盼望着凿出了个能让鸽子钻出去的小洞，每天傍晚沈寒枝来时，顾垣便用泥土混了水，如糊墙一样地将洞口糊住，避免被沈寒枝发现。

顾垣用了十足的劲儿去凿，满是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悦，连手上受了伤也未注意，心想这不知他被人掳走的消息有没有传出去？若是父亲母亲知道了，定是会急坏的......还有蓟乐心那小子，会不会也十分着急？

说起蓟乐心，顾垣心中泛着暖意。

蓟乐心是顾垣第一次江湖游历时碰见的朋友，他两人年纪相仿，家世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顾垣出身名门，蓟乐心则是罪囚之后。本是毫无交集的两人，却阴差阳错间同住一家酒馆，当时有几位醉汉欺压乞丐，顾垣本欲出手，却是蓟乐心先出手相助，一手长枪舞得极妙，三下两招地便将人赶走了，又施了囊中的大半银两给乞丐，自己只留下小小一部分。后来顾垣才知道，当日蓟乐心留下的，刚好够自己的饭钱和住宿费而已。

此事若换做顾垣，给几两碎银也就罢了，没有去当泥菩萨的道理，而当有一日真见了“泥菩萨”，心中却又生了亲近之意，总觉得他俩才是一类人，当即与蓟乐心互通了名讳，深交下来，顾垣越发觉得蓟乐心至真至纯，与自己平常所遇的名利之辈全然不同，已是将蓟乐心当成了交心挚友。

顾垣这种心理其实十分常见，就似那商贾暴发户偏爱收藏水墨古玩是一个样。

蓟乐心又因一手凌厉枪法，加上与顾垣交好，总是一同出入，蓟乐心逐渐在江湖中混出些名号。后来蓟乐心被董老先生收为义子，更是名声大噪，常有人说如今少年江湖，知顾、蓟二人足矣。

本次追捕逐尘阁主，本来顾垣也邀了蓟乐心同往，却因义父董老先生病重所以未至，如今想来也算是逃过一劫。

待到鸽子翅膀好了，已是顾垣被囚的第十四天，他撕下衣袖，咬破手指将自己受困于山洞的情况细细道来，犹疑片刻，又添笔将逐尘阁主是沈寒枝一事也在信上写明，才将鸽子从小小缝隙里送了出去。

顾垣看着角落的草芽又长高不少，知道时日无多，心情却是很好，仿佛灵魂已随着希望的信鸽飞过万水千山，获得了自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非是在倒数自己死亡的日子，而是在倒数自己解放的日子。

他是个极其讲究的人，虽然这洞中不便梳洗，顾垣仍特意留出一部分喝的水为自己擦身洗漱。现今快要脱难，顾垣终于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背靠着石壁，叹道待他出去，定要好好沐浴一番。

石壁的缝隙变大后，阳光也毫不吝惜地洒在阴暗的石洞地面上，顾垣倚着看那一片日光，感觉像在看潺潺波光的水潭。

送走信鸽后，顾垣不打算继续用泥土糊住缝隙，有意让沈寒枝发现鸽子在洞中消失的缘由。顾垣极其厌恶赌博，因为他喜欢一切皆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可时至今日，他不得不赌一把。

傍晚，沈寒枝照例拿了食物过来，那时已是斜阳西下，沈寒枝刚进来时还未发现缝隙，待把东西都放置在顾垣面前，看见顾垣满是伤痕的指头才察觉到不对劲。

沈寒枝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了被顾垣凿宽的缝隙，当下便明白了顾垣的所作所为，猛然转过头去死盯住顾垣。

顾垣就这样坦荡地任由一张金甲面具盯着自己，沈寒枝站着，他则背倚石壁盘膝而坐，一副毫不在意、高高在上的模样，早没了最初的狼狈。这又是一场对峙，在此之前他们也这样对峙过几次，每次都是顾垣大获全胜。

所以，顾垣要赌这一次是否仍是他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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