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5(1/2)
受了罚的影卫还没到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段泓之便吩咐他就在无极殿歇着,不会有人过去打扰,问话的事也就拖了下去。
他虽是帝王,也是人子,总不好一遍又一遍地叫太监去给母亲传话,中午便和六合王一同在永寿宫和太后用膳。太后年事已高,久病缠身,他们怕打扰母后休息,也没有多待。
六合王走后,皇后的请安才姗姗来迟。她仍在禁足中,不能亲自前来,派了贴身的丫鬟向陛下问安。段泓之照常说了些场面话,就让她下去了。
他与皇后,可以算是半分感情也无。他的婚事是先皇指的,当时朝中胡家最有权,何家最有钱,既然段泓之的母亲是姓胡,最好的姻缘便是在何家找一个女子成婚。
何家这种豪门大户,培养女子自然也是为了家族利益。那何氏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与何家通风报信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她从小耳濡目染,对政事有极高的敏感度,段泓之刚刚登基那几年,差一点就让她一手把持了朝政。他和六合王与何家斗了近三年,终于慢慢地把权力一点点握在手中,将皇后软禁在了宫中。
他本以为皇后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谁知道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中最枝末的钦天司,反而惊吓了整个朝堂。
段泓之与在座的世家虚与委蛇一番,已经有几分不耐,忽听灵台殿钦天司有奏,这才想起昨天他把这人挡在门外,便准了他的奏。
“听闻陛下遇刺,臣下惶恐,特行问天,卦象乃土入太微,又辅水星见之。”
段泓之见不少大臣竟大惊失色,也皱了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土入太微,犯则女主执政;水星见之,人君当之又为乱,浮云蔽日,兵临千川,君臣失礼,大臣相杀。”
大凶之兆。
段泓之本不信这些星象之学,可是他与皇后斗了太久,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精神紧张。他一听“女主执政”第一反应就是何皇后,当即下令彻查皇后。皇帝虽未言明要查何家,不过既然查了皇后,便说明对何家已经失了信任。朝中各种态度都有,世家之间也并不是十分和睦,他们互相倾轧、互相盘算之事也数不胜数,竟有不少人趁机对何家落井下石。
这完全出乎段泓之的预料,无论他们之间再怎么斗争,在面对他这个皇帝的时候总是有共同的利益的,他们这分明是要借刀杀人。段泓之不肯轻举妄动,未做表示就散了朝。
皇后的未央宫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这倒是在段泓之的意料之中。若是皇后这么容易对付,他就不用花这么长时间从何家手里夺权。
下午刑部送来了验尸的结果,又是一个意料之中的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有。按那个影卫所说,这两个人都是精于刺杀的高手,身上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段泓之在这权势中挣扎了好几年,自然知道事情太过顺利才是有反常,这种摸不着头脑的茫然才是平常。他还是觉得烦躁,他被人真真切切地威胁了生命,明知道凶手就有可能在他们中间,他还是要敷衍虚伪地对他们假笑。
从小到大,他没有一天不活在这种不真实里,小时候是为了自保苟活,现在是为了制衡牵制。
两仪殿昨晚才死了那么多人,今晚段泓之就要住在这里,向天下展示两个小小的刺客不会对他们英明神武的帝王造成任何影响。尽管已经清洗干净,换了内饰,熏了香料,可段泓之看着门口守卫的金吾卫仍是一阵恶寒。辅国三年,践祚四载,他已不是头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杀意。他劝说自己忍耐,他已经预见到自己的一生都将在活在这种忍耐之中。
两仪殿不再熄灯,各式各样的宫灯美轮美奂,终于重新大放光芒。
段泓之斜倚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本志怪小说,手里端着一杯珍珠红,想借酒力助眠。他打起精神,勉强看了两页,就把书扣在桌上,唤道:“影卫。”
“属下在。”一道黑影应声而出。
段泓之皱眉,“不是增加了人手,两人值守了吗?”
“回陛下,另一人在殿外屋顶。”
段泓之点头,“那个影卫,救驾的那个,”他实在不愿唤‘庚午’这个代号,“他怎么样了?”
“回陛下,烧已经退了,已无性命之虞。”
“将他带过来。”
“是。”
不一会那个影卫就被带了过来,他的内力已经撤了禁锢,伤口也得到了照顾,也多亏皇帝派人及时,那些真正骇人听闻的严酷刑罚,他还没有来得及领受。他虽然脚步虚浮,不过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他匍匐于皇帝脚下,恭敬的叩首。
“你们都下去吧。”段泓之谴走了其他影卫,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回陛下,罪奴已无大碍。”
“你护驾有功,应得封赏,不应受此苛待,是朕的疏忽,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朕很心痛。”段泓之每次向自己人布置任务时总是如此委婉,先谈其他,然后再说到正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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