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2/2）

他奉上忠心是本分，本就不该奢望用忠心能换来什么东西的。

忠诚、服从、恭敬、卑微、忍耐、牺牲。千川默念道。

他是影卫，用不着了就应该被丢弃的，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听话地服从主人的安排。

御史台正门口被人用血写了八个大字：“贪权窃柄、罪无可赦”，正堂整整齐齐地码着何兴业一家贪污舞弊的证据。御史大夫霍同飞觉得此事牵连甚广，不敢怠慢，立刻命人整理这些证据，竟然还发现了与北边忽汗州联系的信的内容竟然是买凶暗杀皇帝！

霍家在霍同飞这一代之前还不够跻身名门望族之列，但因为霍同飞在这场看不见的较量中并没有站任何一方，当初才被势单力薄的段泓之一路扶持。他得了证据也不私下先派人禀告皇帝，直接当着各位朝臣的面呈给了皇帝。

六合王为了维持他闲散王爷的形象，平日里连上朝都懒得去，等何家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进宫跟段泓之打听消息。

他们就在无极殿里说话，让成渊守在门外。千川因这几日一直都在段泓之身边，此时也被他拉着坐在议事时大臣们才能坐的椅子上。

“我听说还有忽汗州的事，真的假的？”段衍之拿着个桃子一边啃一边问。

“就是他们告诉何兴业天香阁可以买到暗卫，何兴业也是傻，这种信件还留着。”段泓之状若无意地看了一眼千川，“我本来还想好了何兴业那个老狐狸抵死不承认是他干的怎么办，结果他连上朝都没来，当天早晨带着亲信就跑了。”

“你说他怎么跟忽汗州联系上的？”

“估计是云城里有他们的探子。”段泓之决定还是要继续调查这个忽汗州的情况。

“你亲自带人去抓的？”

“我调了一部分范飞航的北军，又让沈怀山点了两千千牛卫跟着。”段泓之从盘子里挑了一个新鲜的桃递给千川，“沈怀山你知道吧，沈邈的儿子。”

段衍之咽下一口，“咋啦？”

“我想让他做殿帅。”

段衍之眼神往千川那儿瞟了一下，揶揄道：“自己家的干嘛委屈着，安排上殿帅不是正好吗？”

段泓之也看了一眼捧着挑的千川，还是摇了摇头，“沈家越来越大了，早让他们站到我们这边可以省不少麻烦。”

段衍之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也是。”又补充道：“你还是改改你那恶言厉色的性子，你看看多说两句好话，不就有人给你卖命了嘛。”

段泓之心里一惊，“你瞎说什么！”

段衍之本来还以为当晚皇帝只是嘴上逞强，不肯承认他喜欢千川，今日却听他说不愿让千川出仕，以为他真的是用话哄骗千川，觉得他皇兄对不起人家，面色不善，“你自己说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千川就坐在他们旁边听着，这下子段泓之真的急了，提高了声音道：“段衍之！”

千川猛地就跪下了，“为陛下分忧解难本就是属下本分，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要功名利禄。”

段衍之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千川毕竟是皇帝的人，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影卫跟皇兄闹得不愉快。

“算啦，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殿帅谁当还不是你说了算。”他迅速换了一个话题，“皇后死了，鹤生怎么样？”

段泓之把千川扶起来，道：“我近日常去东宫看他，他虽有些难过，不过没有怨我，待我也一如往常。”

段衍之点点头，“我去东宫看看他，你接着批折子吧。”

他看着龙案上摞的高高的奏章，幸灾乐祸地笑段泓之。

段泓之没好气地撵他，“快滚。”

段衍之甩手要走，想了想还是把段泓之拉到一边，低声劝道：“虽说就是个影卫，别让人家寒了心。”

影卫五感敏锐，这殿中没有什么声音能逃过千川的耳朵。可是主人不想让他听，他就什么都不能听。

可是他忍不住想，其实主人没有必要担心，做影卫是不能有心的，何来寒心？

段衍之刚走，段泓之就把千川拉过来跟他一起坐到宽大的龙椅上，千川连说不敢，段泓之就说是主人的命令，千川也就只好跟皇帝挨着坐在一起。

段泓之把他揽在怀里抚他的后背，“是他那天晚上先取笑于我，我才那样说敷衍他的。”

千川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心里十分抗拒。往日里他也曾有过与皇帝近身接触的机会，甚至是被皇帝揽在怀里，他虽觉羞怯，不过心中并不曾抗拒，今日听了六合王的话，却生出了拒绝的心思。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却不由自主地想避开皇帝的动作。

“陛下不必介怀，属下绝无二心。”他再一次向皇帝表明他的忠心，却是头一次清楚地知道这一句在皇帝耳中和平日里听惯了的阿谀不会有什么区别。

千川总是这样恭恭敬敬，段泓之还未察觉出他的状态不对，兴冲冲地说：“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