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山小村（1/2）

砚山站是座小站，小到往来无数的火车中只有那么一辆会在这里稍作停歇，十分钟后便匆匆离开，不管是从这里出去还是从外面进来，都只有早上七点半和晚上八点的两趟。这地方荒芜到秦文墨从火车上下来的瞬间，觉得自己已经进了荒山野岭——这么个地步。

他皱眉捂住口鼻，头侧胀痛不已。仿似闻到了埋藏在千丈下那些已朽白骨的腐败恶臭。

糯米团趴伏在他肩上，传入耳中的却是顾沧的声音：“文墨，凝神静心。”

秦文墨闭目默念心经，那转瞬即逝的刺痛感让他险些以为是睡眠不足产生的错觉。待走出那个占地面积仅仅数百平方米的站台后，才缓缓将肺中浊气吐出。

他一手攥着胸前的衣服，声音轻得仿佛自语：“顾沧，那些东西就好像是冲着我来的一样……我好像梦到过这里。”

糯米团——或者该说顾沧，早就趁着他打坐的时候顺着衣领的折皱滑到他衣服的口袋里，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斥道：“不要多想。心中杂念越多，便越会被有机可乘。”

秦文墨点头，沉默片刻，眉头仍皱着不肯舒展：“这么重的怨气，不知道要死过多少人才能办到。”

举目望去，入目一片山清水秀，仅仅从表面上来看，是个与世无争的风水宝地。但若从天眼中看去，那污浊得呛眼睛的煞气就不怎么好看了。

秦文墨背着一大包行李在站牌前站了好半天，直到快天黑，才等到一辆摇摇晃晃的驴车。驴车上的大爷看见他还挺诧异的，操着一口方言问他话，秦文墨听不懂，连说带比划的交流一番，勉强让对方知道他是要找个住的地方，对方对他掏出的毛爷爷看了半天又还了回去，反而对他包里的手电很感兴趣。最终秦文墨以两包干脆面的代价搭上了颠簸的小驴车。

深山之中与世隔绝，村子不大，炊烟袅袅，大略看去数十口人。几根电线一只喇叭，就是村中最贵重、最“高科技”的东西。搞得秦文墨以为自己穿越到十年前了。

那驴车大爷就是村长，他家中还有个卧病在床的痴呆女儿，下半身裹着破旧棉被，头发散乱，不知道几天没洗过，黏糊糊还沾着鼻涕。

大爷待人倒是客气，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磕磕巴巴的和他说话，还清了一间最里面放杂物的小屋给他。

黄泥混杂着草杆砌成的墙，糊着不知道什么年代，已经泛黄的旧报纸。墙上嵌一扇两只巴掌大的玻璃便是窗，两只长凳绑在一起就成了床，一碰就吱吱呀呀。

秦文墨打量了一番，也不好为难人，干脆要来一张竹席铺在地上当床。大爷走后不一会儿，便有一小孩敲门，手里端着粥碗，伸手递给他。她头发很短，参差不齐像是狗啃似的，两只漆黑的眼珠倒是清亮干净，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着。身上穿着的衣服满是补丁但还算干净，脚上也是十分不合脚的布鞋，大张着口，露出两只黑乎乎的脚趾。

秦文墨接过粥道了谢，有点不好意思，蹲下来问她：“你是这家的小孩？”

小孩看了他两眼，像是没听懂一样，转身就跑。秦文墨一伸手没抓到，追了两步又找不到人，莫名其妙的回屋了。

以这村庄为中心的方圆二里，树木大都只剩下一个木墩，还没入秋，枯草已然遍地。

顾沧化作白衣少年，轻飘飘地落在他肩上，旁人也看不见，手中把玩着炎猖凝成的火苗，看着他晕头转向四处乱转也不出声，目光遥遥望向远处，出神地想着什么。

秦文墨气愤地抱怨：“这罗盘有毛病吧？”

顾沧悠然道：“仙家宝贝怎会出错。”

秦文墨叹气，把罗盘别回腰间，看着天嘟囔：“这都快天黑了，我可不想在外面睡，怨气这么重，万一有鬼怎么办？”

“有鬼你难道还怕它不成？”继而变成毛团跳回他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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