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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下期的建筑表现课也是程老师在教，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我这个在他的第一堂课上就睡着的学生。建筑表现课终于是小班教学了，所以当他走进我们班30个人的小教室时，我终于能够看清他的长相。的确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就和他的穿衣打扮一样，只是长得和蔼可亲，没有丝毫老师的感觉，看起来也就30出头的样子。个子不高，只比我高几公分，倒是捯饬得干干净净的，不会惹人讨厌。

他走上讲台也就讲了几分钟，把这门课的作业要求描述了一遍，拿了几张优秀作业给我们展示，一节课里他要讲的内容也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他让我们出去调研，其实换句话说也就是下课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和A分手，仍然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就连上课也从来挨着坐。

我们专业画图上色无非就是三种方式，彩铅，水彩或者马克笔。程老师教的建筑表现课的要求就是用马克笔上色。我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马克笔的，但是一用起来几乎就爱上它了。在我的几次尝试中，彩铅上色显得画面太次，水彩上色时间太长，而马克笔则色彩浓郁并且简单粗暴。所以在大一下期的建筑表现课结课之后我几乎都用马克笔上色了。

初期我还是不会运用马克笔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找老师教。程老师似乎已经不记得我了，对我的态度是相当的好，教的也很认真，每一次都给我演示好几遍，直到我自己画出来也像模像样为止。

并不是我喜欢这门课，而是我的的确确是在画马克的过程中找到了快乐。所以这门课我比别人练得都要勤，花的时间也比别人多。

大学的课程本来就松，人心又比较涣散，再加上这门课被排在早上第一节，自然来上的人不多。到后来，能够准时来上课的人也就只有我和A了。当然A是被我拖来的，因为那段时间我和他几乎是形影不离。所以每次程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能看到的也就只有我和A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期末评图的时候表扬了我们，说我们很认真，态度很好，当然画的也不错。那一次我很不爽，A的图几乎是要画毁了，最后是我用几个亮色帮他力挽狂澜，结果他得了90分，我只得了85分，原因是因为构图不好。

不过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当时我也没想过要出国，所以学校里面的成绩对于我来说也不太重要。不过我倒是很喜欢程老师教的课，虽然高年级的很多人说他自己画的画不好，但是我认为既然他能教给我东西那便是我的老师，只要他的能力在我之上，我就没有资格说他不好。再加上85分和我其他的成绩相比已经算是高分了，所以心里其实对程老师已经有了一丝好感。我想我应该是给他留了一个好印象的，他一定已经忘记了我在他的第一节课上睡觉的事。

至那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程老师了。本以为还能从他的课程里面多拿点分，结果一看课表已经没有了他要教的课。

再一次见到他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大三开学的时候按照惯例是要出去实习写生，说是写生，其实就是出去玩然后顺便完成要交的作业而已。每个人的心情都比较放松，出去实习总是比呆在学校里面好的。只是那个时候我刚和A闹翻不到半年，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又是同一个班，所以关系不好处，我还是有一点担心。但毕竟已经小半年了，我想过去的也都过去了，我什么时候多愁善感过，我只要大大方方地为人处事，别人也不会看我不顺眼。所以一切还是进行得相当顺利。

在火车站，风景园林和城市规划两个专业四个班的学生把路口堵得水泄不通，我自动闪到了一边，等待所有人进完了我再进。这个时候我终于看到了我们几个班的带队老师，一共三个人，我们风景园林的班主任，一个新来的教城市规划的T大的博士生，以及许久不见的程老师。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平时不爱打扮，但是气质相当好。看得出来是嫁了个好人家，每天一个PRADA换着背，开的车并不是高档车，却是不常见的梅甘娜，品味相当好。她有一个儿子，我之前见过，长得也相当可爱，她本身又正好介于年轻女人和成熟女人之间的那个阶段，所以给人感觉特别有味道。如果我是个男人我肯定会喜欢上她，就算我是个学生，我也会喜欢上她。

程老师还是之前的那身打扮，几乎一年没见也没有任何改变。他推着一个旅行箱，一个人沉默地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队伍在往前走，我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程老师的旁边。骨子里不喜欢老师的想法是不会变的，但是我还是很大方地跟他打了招呼。他看到我之后有些惊讶地转过来，然后扯着嘴皮笑了笑。

我有些尴尬，于是说：“程老师，看到我不至于这么不高兴吧。”

他这才笑得自然了些，然后说：“没有，你变化有些大。”

我便跟他聊起天来，我说，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把头发染黑了，你上次看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个不良少女。

随便聊了几句，话题始终停留在表面寒暄上，于是我们俩都默契地不再做声，慢慢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最终是他打破了平静，他突然问我：“你男朋友呢？”

说实话我当时有些惊讶，我和A之前在老师面前都很收敛，光是和程老师接触的时间，他应该不会断然肯定A就是我的男朋友。原来他都记得的，看来我给老师留下的形象还是比较深刻。

我没有转过去看他，真的是满不在乎地说：“上学期就分手了，不合适。”

于是两个人又没有再说话，气氛实在有点压抑，于是装成着急的样子跟他说：“程老师，我的车票在我同学手上，我先去找她。”

他点点头，似乎也觉得耽误了我的时间，叫我快去，然后又一个人推着箱子发呆。

接下来便是我不愿多去回忆的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以及十多个小时的不断的香烟。目的地是苏州，到那边的时候是第二天早晨六点过，学校并没有安排我们直接到旅馆休息，而是开始第一天的参观留园和狮子林的行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和A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样我显得落落大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在乎，倒是他有意无意地在躲着我。

重阳曾经跟我说，虽然我平时不怎么待见你，但是要是A真的把你怎么样了，我还是会飞回来弄死他的。我当时对他说呵呵，不用你回来，我要真想弄死他，那只是分分钟的事。

看来A和我呆了一年半，虽然情商依旧低得渗人，但是毕竟还是明白我不好惹这一点。

晚上六点钟抵达西塘古镇，那是我们住宿的地方，就在古镇旁边，完全是江南水乡，也不枉费我们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硬座。

吃完晚饭回到旅馆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房间里面有些闷，我就拿着烟到门口的长椅上一个人抽，不远处有只土狗一直在吠，这倒是莫名其妙地让我平静了下来。我戴上耳机，调了一首椎名林檎的歌，我喜欢她的歌曲是从暑假才开始的，唱得声嘶力竭却又不像其他歌手华而不实。

<要不要我用猫被驯养后的眼神>

<喵一声看看>

<做一次看看啊>

是《赌注》，唱得是为了让爱的人爱自己什么都肯做的绝望。耳机里轰鸣着，我浑然不觉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我感觉到有人在碰我的耳机，这才抬头发现，程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我连忙取了耳机，耳机里面的声音立刻溢了出来，能听到明显的节奏和椎名林檎鬼哭狼嚎般的嗓音。

我连忙站起来，说实话有些尴尬，叫了一声程老师好。

他手里拿着相机，应该是要去古镇里面拍夜景的。

“听什么听得这么专注？”

我拘谨地笑了笑，回答他：“哈，有点无聊。”

正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对话，班主任和规划的老师走出来了，他们都穿着外套，这边的晚上会降温，我这才感觉自己其实手脚都是冰凉的。程老师只穿了一件t恤，还是那副普普通通略带土气的装扮，在夏末的夜里显得有些单薄。

“童真你也在这儿啊，要不要跟我们去古镇？”是班主任在跟我说话，之前我有经常帮着她做事，所以各方面她都挺关照我。

我笑了笑，对她说，“不了，我还没收拾东西，一会儿晚点我再跟同学去吧。”

对话就这么结束了，三个老师一起离开旅馆，我这才发现，烟头已经烧了好大一截。班主任曾经在不经意间撞见过我抽烟，她并没有说什么，这一点我很感激，只是今天程老师突然出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竟然忘记掐灭烟头。

女生抽烟这种事在我看来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但是面对自己的老师，掐掉烟头，我想这应该是基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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