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很小的时候我有学过儿童画,在少年宫从七点钟一直画到九点钟。那个时候我不太明白画画的含义是什么,更不明白儿童画的意义。第一节课老师让我们画气球,五颜六色的气球要铺满整张画纸。当时我就觉得,画画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我要画无数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气球,还要费劲心思地把它们涂成不同的颜色。
所以小时候学画画,大多数时间是含混过去的,没有想过将来画画会成为我的生存道具或者说辅助我事业前进的工具,当时也就不可能认真到哪儿去。所以后来上了大学,我花了很多精力在绘画上,只要是跟绘画有关的课我都会认真去听,毕竟比起大多数同专业的人,我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而我对于绘画的兴趣是从开始学习马克笔开始的,所以其实我一直很感激程老师在这方面教会了我很多技巧,自然而然对他也比对其他老师多了几分尊重。
在西塘的第一天晚上我睡得并不踏实,我的身体并不好,喝了酒会有些痛风,所以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裹着被子不停地揉搓自己的关节。直到半夜才睡着,早上起来的时候头有些晕,身上也不太舒服,估计是感冒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进入古镇开始写生,我其实是无比厌恶写生这种行为的,我不能忍受,坐在古镇的街边上承受着人来人往好奇和探索的目光,然后自己画的画还要被别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等等的这些,都是我不能忍受的。若非必要,我不愿意把自己放在人群之中成为焦点的存在,再加上我写生并不擅长,所以把自己放在一个开敞的地方进行写生完完全全就是我对自己的莫大的侮辱。
所以我的目的地就是寻找一个沿河的可以看到大部分街景的茶馆或者咖啡厅,然后一边喝茶一边抽烟一边画画。倒是很快找到了一家,我戴上耳机,拿出铅笔就着画板开始打型。在古镇的确还是相当惬意的,因为有屋檐遮挡着,就算是艳阳高照也并不觉得热。茶是下等的,不但不能解渴,下喉的时候还很不顺,不过因为我只是需要这里的一个座位,所以不想去在意太多其他的东西。
当时的我心情很平静,就算看到A和另外两个男生从对岸走过去,心里也没有丝毫波澜。几个同班的同学从对面走过,挥手跟我打招呼,我指了指耳机,表示我听不见,也跟他们挥了挥手。其中一个男生举起他的单反,镜头对准了我这边,于是我很矫情地把两只手放到头顶比了两个V还笑得相当灿烂。待那个男生放下相机,我也准备继续画画,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对岸商铺前的三个老师。我举起手正要向他们挥手的同时,我瞥见了程老师也在那个瞬间将手中的镜头放下。我愣了愣,手举到一半再也抬不高了,隔了一条小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转过身去,加入另外两个老师的谈话。
当时我觉得自己想多了,于是猛喝了两口茶,继续画自己的画,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二点,我收拾了东西,回到我们用餐的地方。
中午我丝毫没有睡意,抱着在车站买的那本书窝在大厅的沙发上继续看,虽然没什么文采,但是情节还是惊心动魄所以我勉强也能接受。我对于文采的要求是向茨威格看齐的,茨威格也是我见过用词造句最精准的作家。所以茨威格是我既威廉福克纳之后在文学世界里第二佩服的人。
窝在那里看书,累了就点一根烟,享受着烟草划过肺部时的快感,我突然觉得要是我一辈子都能这个样子多好。就好像其实没有那些远大理想鸿鹄壮志也好,自己过得挺舒坦。想着想着便有些困了,我不想回房间的床上去睡,下午还要继续画,于是就趴在会议桌上打起了盹。
我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吓得半死。我梦到重阳来看我了,南信也来看我了,然后他们告诉我他们要结婚了。醒来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摸了一根烟点上。
真是作死。
我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下午四点了,再出去画,一个多小时又要回来吃饭,心情变得极差,索性就不出去了,把上午的铅笔稿拿出来开始上墨线。
旅馆里面几乎已经没有人了,要不然就是出去画画了,剩下的都躲在屋里看电视或者睡觉。大部分大学生的生活都是颓废或者消极的,虽然我抽烟喝酒,但是人生观世界观还是有着相当积极向上的一面。我不允许自己在自己制定的休息时间以外休息,我觉得这样一是对自己不负责,二是拉低了自己的档次,把自己跟学校里面我不屑的那群游手好闲的傻逼放在了一起。
画到六点钟,我还没有饥饿感,索性就不去餐厅和同学一起吃饭了,想着晚一点出去到古镇里面买点当地的小吃其实也挺不错。墨线也上得差不多了,我就又把小说翻出来看,顺便又点了一根烟。
我想就这样等到七点钟程老师回来给我们评图吧。当时我们的要求是这样的,每天完成两幅画,晚上七点的时候我们风景园林专业的两个班就在大厅把图给程老师看然后做一些点评。这些会记录到平时成绩里面,不过好多人都不在乎,我准备出国的话需要学校里面的成绩尽量的高,所以平时成绩我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蒙混过去。该做的我都会尽量去做,和老师的关系我也在平时有意无意地拉拢着。
所以程老师六点半从餐厅回来的时候,大厅是他回房间的必经之路,于是顺理成章的我成为了他今天评图的第一个人。他顺势在我对面坐下,又拉开他旁边的座位让我坐。对于今天上午在河边的事情我还历历在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是我还是大方地坐到了他旁边。
他看了我的两张图,指出了我的构图有大问题,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之前我的马克笔作业也是因为构图有问题所以得分不尽人意。
接下来他又指出一些细节上的问题,瓦片表现得太过统一单调,砖块的机理不够细致,远近层次不够突出等等,大概零零总总说了几近半小时。当然他也提到我的画的优点,就是笔触有力,看上去线条很舒服,能感觉出来我很自信的样子。我也没想到他会跟我讲这么多,大学里面学生敷衍,老师其实也会敷衍,所以那天对于他跟我讲的那些,我还是相当的感激。
七点的时候,其他的学生都陆续地拿着自己的画出来了,看到我和程老师单独坐在会议桌前,有人开玩笑地说:“哇,童真,你还让老师给你开小灶!”
我离开程老师旁边的椅子,收起我自己的画,然后打趣地说:“那是我下手快准狠,会找机会。”
周围的人都在笑,有人问我这么早把图评了是要准备去酒吧吗。
不少人来西塘古镇的第一天晚上就跑到酒吧一条街去了,现在的年轻人生机勃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呼之欲出的荷尔蒙,恨不得死在那些喧嚣场所之中。但是对于我来说,酒吧夜店这种地方,特别是像夜店这样嘈杂得你几乎以为自己失声了的场所,我是绝对不爱去的。平时和朋友们去清吧喝点酒是可以的,气氛好的话其实也很开心,而夜店这种地方对于我来说只能是声色场所,如果哪天我想要玩点刺激的比如一夜情,那我可能还有理由去厮混这种地方。虽然我这个人有着和自己名字意义完全相反的开放的思想,但是基本的底线我还是有的。况且我一直有窦性心律不齐,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测心电图的时候,某几个数值也偏低,所以我经不起夜店里面震得房梁都在颤的舞曲的轰鸣。
“去什么酒吧,我还没吃晚饭呢,出去找点东西吃。”我说完就回房间收拾东西,出来的时候看见程老师的周围已经围了很多学生了。
暗叹自己幸好是第一个,真的是抓准了时机。
早晨进古镇的时候我有看到一家面馆挂着“天下第一排骨面”的招牌,排骨面是我的人生一大理想,自我小时候吃过一次排骨面后,未来的十多年就再也没有吃过别的面种。每到一个新的城市,我都会去尝试不同面馆里面卖的排骨面,从某种方面来说,排骨面在我的心里拥有着和香烟一样高的地位。这两个我都离不得。
说来惭愧,我的专业是风景园林,需要对于方向地形有精准的把握能力,但是我自己却是一个硬生生的路痴。白天的时候就那么晃眼一瞥,现在黑黢黢的小巷就算有一两个灯笼亮着我也着实摸不清方向。大路上倒是灯火通明,那边的酒吧一条街更是笙歌不断,可是我的印象里面那家名声喊得很响的面馆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弯来倒去的小巷里面,所以当时,我的的确确是在古镇里面迷路了。
肚子很饿,一直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走到主道上去找了家卖小吃的随便点了几样。独自坐在街边吃,味道真心不怎么样,又因为是在旅游景点,所以卖得有些贵,旁边的酒吧音乐开得又吵,总之一顿饭吃下来心情很不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