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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可以回到原点，我希望停留在我与程老师相识的那一刻。

如果他的第一节课我没有睡觉，如果我像其他的学生一样好好记笔记，如果我没有在去西塘的路上主动向他搭讪，如果我没有和他一起放河灯，如果我没有让他做我的科研立项的指导老师，如果我没有想方设法地搭便车……

如果我没有喜欢上他，是不是我就永远不会喜欢上他。

可是我知道，没有如果。

若我不是童真，他不是程晨，多好。也许我们可以开始一段恋情，也许这段恋情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但是现在的我算什么？小三？为什么我会主动去追求自己的老师？

太多的疑问我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何回答起。

那么多年没有过过圣诞节，那一次的圣诞节，却是我一生都会铭记，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也是置我一生于痛苦和煎熬之中的。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压抑住自己的心情，不去亲吻眼前我朝思暮想的人，是不是我们俩就能把这个已经公开的秘密永远保持下去？

秘密是没有办法分享的，当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切的阴暗潮湿都会瞬间蒸发，留下干瘪的尸体。

摩天轮一直在转动，但是我们却不能永远停留在最高点，所有的爱恋和悸动，在我离开程老师的嘴唇时瞬间冰冻。

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却逼迫自己去看。我知道自己有多么无助，哪怕是程老师的一点点厌恶的表情都能立即置我于死地。

还好他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抹掉刚刚滴在他的脸上的我的泪水，然后静静地看着我。

我紧张地等待他的回应，此刻的世界，只剩下摩天轮转动时被风吹得哗哗响的玻璃的声音。世界寂静得可怕，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如雷贯耳。

程老师看向我，说：“童真，今天的事情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

比起厌恶和拒绝，这是我更不想得到的回答。为什么要擅自抹杀掉我们之间的记忆？

他接着说：“童真，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酿成大错。”

我张嘴，想要辩驳，竟然差点忘记了自己无法说话。我想告诉他，我的确还小，但是我能够认清自己的感情，我明白什么是喜欢，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最接近爱的喜欢。

但是我什么都说不出，几次尝试无果，我拿出医院的化验单和笔，笨拙地写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是你的事。

程老师看着歪曲的字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我握笔的微微颤抖的手指。

我接着写道，我喜欢你。

程晨，我喜欢你。

这个时候，摩天轮已经转了整整一圈，车厢门被打开，我收好纸笔，先走了出去。

背对着程老师，我长舒了一口气。该说的话终于表达了出来，虽然不是我想要的形式。心里的石头落下了，整个人轻松了下来。我回头，望向从车厢里走出来的程老师，发自内心地笑了。

程老师，谢谢你……教会我那么多。

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高易凡所说的认清我自己。

我想我是认清自己了，我承认自己了，也承认自己对于程老师的那段感情了。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也许之后程老师不会再和我联系，也许我也不再会主动去找他，而是把这段真挚的感情永远埋藏在心里。这个世界那么大，总会有下一个人走入我的人生，那个人，一定是一个比程老师还要优秀，还要出色，并且能够回应我感情的人。

如果时间能够画上句号，我希望时间就此结束吧。让我痛苦的没有办法发泄的感情结束在终止的时间里。

当自己觉得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内心再也没有压力，喉咙再也不觉得堵塞，我终于可以开口说话。

我对程老师说：“谢谢你。”

那是我一直想说的话。

我说：“程老师，谢谢你让我喜欢上你。”

该结束了。

只是往往事与愿违，程老师并没有如我预期的就此和我分别，而是走向前一把将我抱在怀里。

他说：“童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说：“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这样的拥抱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双手不受控制地抓紧了程老师的后背。原来一切还没有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亲吻我，就像我亲吻他一样，但是我能感觉到这样厮磨的亲吻中隐藏着巨大的不可知的压力。我心里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完全得到他，所以我选择放弃。可是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却步步向前，把我禁锢在逼仄的角落里。

后来，我们谁也没有多说什么，我们走到江边，在台阶上坐下。我望着月光下冰凉的江水，静的仿佛已经完全结冰。

夜晚的T城很冷，他解开外套，将我搂在怀里，我再一次感受到那股温柔的触感。但是这次，却和上一次不一样，其中夹杂着无所适从、对未来的恐惧以及深不可测的绝望。

一阵风吹过来，我向程老师的怀里缩了缩，双手抓紧他的衣襟。

“程老师，”我对他说，“你能够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吗？”

程老师把我搂得更紧了一点，然后说道：“即使忘得掉今晚，也不可能忘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接着说：“所以我问你，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我抬起头，终于可以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说道：“决定权不在我，而在于你。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学会去尊重。”

程老师问我：“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我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高易凡告诉我，喜欢啊爱啊这样的心情就像简笔画，不是什么解不开的结，就是简单明了的一种感情。现在我明白了，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喜欢我之前从来没有过，我想，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爱吧。”

程老师注视着江水，说道：“你知道那天放河灯，我许下的是什么愿望吗？”

我摇了摇头。

他说：“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在我的课堂上睡觉，我以为你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学生，和现在的很多大学生一样。但是后来跟你接触了之后我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的。每次见到你，你对我笑，我都觉得在你的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我将自己的手塞到程老师的手掌中，他回握我，然后说道：“我看到你抽烟时的表情，看到你听歌时的表情，就像你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一样。所以那天放河灯，我许了个愿望，我希望你能够快乐起来，像你的同龄人一样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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