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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是关于顾言的。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成熟、稳重,却又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他站到讲台上,然后微笑着说道:“你们好,我叫顾言,是你们的新老师。”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顾言开始讲课,声音就像泉水一样一点一点地渗透到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快要下课的时候,一个学生突然站起来问:“顾老师,程老师去哪儿了?”
顾言愣了愣,然后苦涩地笑道:“你们的程老师,他死了。”
我冲上讲台,抓住顾言的西服,狠命地摇晃他。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骗我的吧!顾言你骗我的吧!”然而,顾言却始终是苦笑着重复:“你们的程老师,他死了。”
我顺手拿起讲桌上的美工刀片,用力在顾言的脖子上划了一条口子,他捂着脖子瘫倒在地上,嘴里还念叨着“你们的程老师,他死了”。
我哭着喊程老师的名字,下课铃响了,学生们装好书准备去上下一趟课,他们就像是没有看到我和倒在地上的鲜血粼粼的顾言一般,他们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有人撞到我的肩膀,我跌坐在地上,看着顾言,我将刀片也对准自己的脖子。
就在这个时候我醒了,迎面对上程老师的脸。
“你怎么了?”
“程老师……我梦到你死了……”
“你就这么想我死吗?我死了你就去找顾言了是吗?”
程老师的语气很温柔,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我还是哭着说:“顾言也死了,我也要死了……程老师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关心我们的死活。”
“不可能!”程老师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然后从身后紧紧地抱着我,“睡吧,我知道你还能睡着的。”
我心有余悸地闭上眼睛,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我就又睡着了。
后来我没有再做梦,在之后的睡眠里我也甚少做梦,有的时候我会觉得,顾言就像我的一个梦一样,来了去了,突然出现然后消失掉。
顾言甚至没有主动联系过我,这更让我觉得,顾言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我会靠在程老师身上,然后问他,你和顾言他们的项目怎么样了。程老师说,商人,是不会因为感情而放弃赚钱的。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设计公司了吗?
有啊,只是没有我这边便宜。
哦,原来是薄利多销啊。
我突然又想起那个梦,可能我们都不会死,除了顾言。每每想到这个如同梦境一般的人,心就会疼得无以复加。我不知道是我伤害了他还是他伤害了我,如果他没有伤害我,那为什么我会疼?
在剩下的半个月的假期里日子过得有条不紊,我和程老师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顾言那边的案子好像已经结了,所以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他的名字。
离开学还剩最后几天,程老师说:“童真,我们去上海吧,纪念你即将开始的大学的最后一年。”
于是我们去了上海,那个和北京齐名的年轻人最想去的地方。
无休无止的争端最后终于回归平静。
上海的夜晚总是比白天更加美丽,我和程老师挑了一家外滩旁边的咖啡厅,静静地看着对岸的亮着灯光的东方明珠塔。
“你想不想到塔顶去看看?”程老师问我。
“不想,那里肯定都是人。”
“先生您好,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你们店里的红酒就好,谢谢。”
这个声音非常熟悉,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的是那张多日未见的面容。微微的大小眼,干净的皮肤和气质,细长的手指和那双把绝望深深隐藏的眼睛。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却是自然地站起身向我们走来。他礼貌地对着程老师点了点头,说道:“程总,好久不见。”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程老师,但他只是微笑着说道:“顾总,没想到能在外滩见到你。”
我很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和顾言打招呼,他仿佛完全看不见我,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站在我身后。
“童真,我去结账。”程老师说罢就向店里的吧台走去,留下不敢抬头的我看着身旁的那双锃亮的皮鞋。
“童真,最近过得怎么样?程晨有没有欺负你?”顾言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像是最平常不过的嘘寒问暖,却是直戳到我的心里去。
我站起来,看着他,他并没有变得陌生哪怕一丁点,还是原来的那个顾言。
“你最近去医院复查了吗?”过了许久我才挤出这句话。
“没去,最近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变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一直有童小姐的陪伴。”
“好不容易见面了,就别尽说这些胡话了,能在别的城市碰到你的几率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童真,我想抱抱你。”说罢,他向我张开双臂。
“顾总,程老师就在里面,你不怕吗?”我无奈地问道。
顾言弯起眼睛笑了,然后说道:“我怕什么,这个世界上除了死,我还需要怕什么?”
我向前走了一步,然后顾言就用力地把我抱在怀里。他的手臂突然灌注了太多的能量,以至于我都难以呼吸。
“童真,他有没有欺负你?他有没有像之前那样让你伤心?我活不了多久了,在我仅剩的日子里不想再看到你哭……”
身体里的情绪像打开了一道闸,我将双手放在他的后背上,把头埋进他肩膀的黑暗里。
“我受不了了……顾言我受不了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离不开他……”
“我知道……我知道……”
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对话,因为我看到程老师就站在顾言身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我。顾言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他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我不想放开你,所以你先放开我吧。”
于是我自己退出了顾言的怀抱,我看到他的双臂无力地垂下,但是脸上却还是挂着笑。他的笑里面看不到任何的悲伤,就像他会笑着对医生说,医生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我从他身边绕过去,听到他沉声说道:“别让他欺负你。”
然后我走向程老师,他面无表情地向我伸出手,然后将我的手紧紧地握住。
在回去的路上,程老师很久都没有说话,于是我问他:“你不生气吗?”
他转头看着我,然后说:“不生气。”
“为什么?”
“因为你跟他说,你离不开我。”
我和程老师之间的平衡被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上海的天空要比T城更清澈,就像是被水洗了好多遍的藏青色的布。
原本定好的五天的上海之行,因为顾言的出现,让我完全没有了兴致。所以在第三天下午,我们就乘飞机返回T城。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在想,顾言是不是还在上海,还是说他已经回去了。
下飞机,迎接我的是阳光的暴晒,程老师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有急事,于是我对着他摆摆手,说:“程老师你先走吧,我坐飞机耳朵难受,我先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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