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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一年前，同样是在程老师的课堂上，我用几近贪婪的目光看着他在讲台上的一举一动。我想起那个时候他怕我着凉，把自己的外套给我穿，并且就算是到现在，我依然记得那件衣服在我鼻尖扫过的味道——那不同于程老师任何一件衣服的味道，它更像是那些用青涩的文字才能表现的味道，比如“初恋”，比如“少年”。
可是记忆永远只是记忆，今后的生活轨迹会不遂人愿地将各种不纯净的因子注入到这段记忆中，所以现在的我，几乎是已经不记得程老师本来的模样了。
那天我趴在桌上，坚持上完了整节选修课。我知道，自己的坚持不过是要告诉程老师，你做得对，如果你早这么做，也许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程老师是在我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叫住我的，我没有想到他还会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我面前。我微笑着看着他，但我知道，此刻的我看上去和他一样憔悴。
“程老师……”我轻声叫他。
他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最后才缓缓地问道：“最近过得好吗？”
我要怎么回答他才是正确的，或者说，我应该怎么描述我现在的状况?我过得好吗，我过得好不好我自己都不知道。于是我回答他：“最近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那就好，”程老师说，“要是顾言对你不好……”
他突然不说话了，可能是他意识到他并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毕竟给过我希望也给过我绝望的人就是他本人。
他说得对，就算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跟我在一起，和他比起来，都能对我更好。
“程老师，你变了，和之前不一样了……今天在课堂上的样子……”我点燃一根烟说道。
程老师点了点头，说道：“可我今天在课堂上说的，是字字真言，绝无半点虚假。”
“我知道，”我笑道，“可你知道吗，你的字字真言是句句诛心。”
我递给程老师一根烟，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他从来不抽我的烟，这是第一次，是开始，也许也是结束吧。
“现在跟顾言住一起吗?”
“嗯，他需要照顾。”
“你喜欢他吗？”
“喜欢。”
程老师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你爱他吗？”
我笑了笑，无奈地看着他，说道：“程老师，我何尝不和你一样，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
我想起程老师曾经对我说过，童真你快毕业吧。那个时候他给了我无上的希望，仿佛是只要我们脱离了师生关系，前路就再无阻拦。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办法走到一起，是累了吗？可我似乎还并没有精疲力竭。是伤害太多了吗？可我现在却如此平静。那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我知道感情都是相互的，也许是我们互相亏欠得太多吧。
“程老师，”我定了定神，我有很多想要对他说的话，我尽量清楚地说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不管我们之间的感情让我感到多么地痛苦多么地难以忍受，我都甘之如饴地从来没有放弃。我知道你作为老师，需要承受的远远比我多，我也尽自己所能为你减轻痛苦。但最后你还是放弃了，所以我一直都觉得，是因为我不够好，才会导致现在的结局。也许是因为我太固执，也许是因为我的病的影响，反正我就是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的女人和你谈恋爱。
“但是程老师你知道吗，我已经尽我所能了，我已经用了我百分之一百的力量去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最后还是失败了。所以我觉得，也许，真的是我们不合适吧。”
程老师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他盯着手中燃了一半的烟，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接我的话。
“程老师，”我继续说道，“我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承认我们不合适，可是你知道吗，我们的感情我拼了命也无法挽回，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不如死了好，这样我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如果真要死的话，”程老师苦涩地笑了，“如果真要死的话，还是我先死吧，如果你消失了，我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事无成。”
程老师说完这句话，我们都沉默了很久，直到手中的烟烧完，我扔掉烟头，然后笑着对程老师说道：“程老师你不要随便给自己立flag啊，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程老师点了点头，看着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童真，”在我关上车门的时候他对我说，“别再哭了，今天在课上我看见你那个样子，心里很不好受。”
我愣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并关上车门。
我不敢看车窗外的程老师是否还在原地目送我远去，你知道吗，就像我刚才说的，你的话真的是句句诛心！
我回到顾言的住处，他还没回来。我拿出手机，才发现他早在六点过就给我发了信息。他说今天事情比较多，得晚点回来。我看了看时间，才八点过，于是我打开电视缩在沙发上，想看看有什么有趣的节目。
顾言大概是九点过回来的，他放下包疑惑地看着我正在看电视，然后说道：“你看电视？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wifi密码了？”
我失笑道：“为什么不看电视？我喜欢看电视。”
“现在的年轻人啊，”顾言走过来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然后说道，“我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看电视了。”
“顾总不也是年轻人吗？说得自己多老似的。”
“我当然不像童小姐这般年轻了，虽然曾经我也是个美少年……”
如今和顾言的相处模式大概是最令我安心的那一种了，平淡的，如流水般的，这似乎是治愈疲惫之人的一剂良药。
“今天学校怎么样？”顾言问道，他从我手中温柔地夺过遥控器调到了体育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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