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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仔细我回想我和程老师的点点滴滴，在我们这段蚀骨的恋爱中，我和他都变了。我们就像两只毛毛虫，用痛苦将自己裹成厚厚的茧，好不容易变成了蝴蝶，最后却奔着熊熊的火光飞去。

这样的一生，短暂，煎熬，惊艳，生不如死。

我第二天还是被程老师送去了医院。他一路上除了开车的时候都抱着我，我将头埋在他的肩膀里，他走得铿锵有力，我从来没有觉得他如此坚强。过去的种种影像毫无征兆地冲破我大脑的防线，他对我的若即若离、他对我的拒绝、他对我的试探，他的悲伤、喜乐、逃避、坚持，从我的每一根神经传到指尖，我的手指开始不住地颤抖，我只能死死地抱住他，像是要把手指嵌进他的身体里。

“医生，我女朋友踩到玻璃碴了，昨天晚上我给她清理得差不多了，您这边看一下还需要怎么弄一下……”

这是程老师见到医生时说的话，仿佛一切都变了，我在一夜之间似乎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以至于医生在给我清理和消毒的时候，我全然沉浸在自我的陶醉中，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你女朋友挺厉害啊，吭都不吭一声……”

“那是，”程老师笑着说，“我女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

后来在车上，我对程老师说，我一直以为顾言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程老师不置可否，他只是将我的手紧紧地握在他的手里。我又对他说，现在我才发现，你甚至比顾言还要坚强。

程老师告诉我，有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做不到，直到迈出了第一步，他才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

“不过你的第一步真是迈得太大了，”程老师说，“我都怕你把韧带撕裂了。”

如果时光能够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多好，人与人之间没有隔阂，我们向对方打开心扉，把身上所有的伤口展示给自己心爱的人。

一个星期后，我的脚完全好了，我告诉程老师，我想要去看看顾言的墓。他毫不犹豫地帮我问到了地址，并且告诉我，他只把我送到墓园，接下来的就我独自面对吧。

我点了点头。

他将车停在那个庄严肃穆的地方的时候，温柔地跟我说，他会在门口等我，我处理完之后就出来找他，然后他带我回家。

我说好，不会太长时间。

那个时候我看着程老师，他平静地对着我微笑，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我在园子里转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顾言的墓碑。他的黑白照片就镶嵌在大理石的碑身上，照片里的他一如既往的有些大小眼，他像是极力忍住笑一般故意绷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但是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我用手指触摸那张照片，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他也看着我。

“我喜欢你，所以不想看到你的人生变得不可挽回。”

“上去吧，要是他再害你伤心，你就回来找我，要是想我了，就回来找我……说不出话的时候记得深呼吸……我家钥匙就在你手里，你随时可以重新选择，就算你不想我，也可以来看看我……”

顾言，我来看你了。

对不起，我的人生已经不可挽回了。

“你是童真小姐吗？”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猛然回头，看到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站在我面前。

她见我没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就是童真吗？”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是顾言的表妹，我哥生前提到过你。”

“对不起，”我连忙说，“刚刚我没注意到你在我身后，稍微吓了一跳。”

她笑着摆了摆手，把手里的花束摆在顾言的墓碑前，然后打开皮包，在里面翻找起来。

她一边翻找一边说：“我猜你可能会来，没想到真的见到你了……我哥有些东西，我想我应该转交给你……”

她终于翻出来一个有些陈旧的笔记本，她大方地递给我，然后说：“我哥的日记本，我想我应该转交给你。”

我看着那个本子，不敢伸手，心里突然觉得很空，血液仿佛变成密密麻麻的泡泡要从我的喉咙里涌出来。

“没关系，”女孩一边说一边翻开本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说，“你可以不拿，但是把这张照片带走吧。”

我颤抖着接过那张照片，那是我和顾言在车里的唯一一张合照。照片里的我们笑得很开心，特别是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

“谢谢……”我对她说，将照片捏在手里。而那个日记本，我是根本没有胆量去接了。

在我离开的时候，女孩抱住我，然后对我说：“我能替我哥抱抱你吗？他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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