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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师的车就停在楼下。黑色的越野车在高大的梧桐树下活脱脱像一个沉睡的怪兽，车窗漆黑，我一步步走了过去。

当我拉开副驾驶的门的时候，车里的灯亮了，车里的一片狼藉瞬间呈现。

该怎么去形容呢？这就像是一副绝美的油画，程老师歪在驾驶座上，一把锃亮的匕首直直插在他的腹部，鲜红的血液不停地从创口处流出来，那些血迹就像是还未干的油画颜料，填满了车里的空白。

我站在车外，内心意外的平静。程老师望着我，表情非常痛苦，他一只手还按在腹部，似乎是为了让血流得慢一点。

回忆如洪水猛兽将我淹没，眼前的程老师变成了我自己，接着又变成了顾言，变成了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看着不同的人，包括自己，倒在血泊中，他们望着我，我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突然释然了，这一切都结束了，伴随着那些眩目的画面，我跨进副驾驶。程老师的样子还在不断地变幻着，冥冥之中我仿佛听到他在叫我名字，又像是顾言在叫我的名字，最后我又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些声音如火车轰鸣般从我胸口穿过。

停下来。

我一只手压住程老师的肩膀，另一只手将那把匕首猛地从他腹部抽出。我的眼睛一瞬间被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纱布，但我没有停下，我对着他心脏所在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他还在挣扎，似乎想要打开车门，我用身体死死压住他，把他牢牢锁死在怀里。

一阵眩晕之后，一切平静了下来。程老师还看着我，他的眼里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不可置信、惊讶、茫然……直到那里面微弱的光最终熄灭，我抱住他，我们被粘湿的血液包裹，就像再过不久，我们就能从这血织的茧里羽化再生。

他的身体终于绵软下来，像个婴儿，我怜惜地与他相拥，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光。

在警察来之前，我删除了我和他手机上的短信，然后再次抱着他，直到他的身体变得彻底冰凉。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的完整。

我以为我会被判死刑，但是没有，我将继续面对来自这个世界质疑、责备和谩骂。在被真正关进监狱前，我还有两年的时间，两年时间我可以做很多事，但是做这些事我所需要的全部时间只有两分钟。

而这两分钟发生的一切，足以让法院将我彻底判为死刑。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一旦死了，一切都能停下来了。

一个人真的发起疯来的话，是没有人能拦得住的。我觉得我的身体素质、智力水平以及判断能力在那个时间段达到了生命的巅峰。我顺利地将董琳约了出来，我并未想到她能心安理得地来单独和我对峙。

当她站在我面前，脸上还带着幼稚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突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没有让她在我面前说出半个字。

我说：“你以为是你杀了他？”

“其实不是，最后杀了他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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