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1/2）
陈皓霖很自觉的回避了，他知道为什么许天欢找颜天扬不找他。在许天欢眼里，自己的家庭就是完美的模板，虽然不是特别富裕，但至少一家人整整齐齐，每天回家能吃到饭菜，睡觉之前能听到唠叨，这些一点一滴的琐碎都是许天欢所期望的。
许天欢不愿意让他介入不美满、不称心、不如意，不愿意让他看到那个早就支离破碎的家庭。
颜天扬不一样，他的事情陈皓霖听说了些，在颜天扬面前，许天欢不需要把伤口包扎起来，两个受伤的人可以互相舔舐，他做不到，他没有伤口，不知道伤口的痛。
“如果父皇回来了，别起冲突。”陈皓霖离开的时候说道。
“知道，”许天欢无力地笑了笑，“我拎上东西麻溜儿地滚。”
许天欢准备去拿车，走到门口又折回三楼，在一堆礼物里翻出了陈皓霖送他的米老鼠头盔。他深深看了一眼这间不大的屋子，猛吸了一口气，嗯，以后这里就是我的新家了。
俩人带着酷炫的头盔沿着河岸飞驰，在快到别墅区的时候许天欢不自觉得放慢了速度。
“别怕。”颜天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天欢轰了一下油门飞速驶进了别墅区。
灯没有亮，许志国和那个女人都还没回来。许天欢稍微放下一点心，熟练地掏出钥匙开了门。
一楼是客厅，他直奔二楼而去，拉开自己的门就开始找箱子。颜天扬沉默地跟在后面，看着许天欢稍有些幼稚的房间，心里有点酸，应该是从他妈妈走之后，房间的布置就再也没换过。
许天欢拉开抽屉，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了出来，然后开始从里面拣有用的：“你帮我挑几身衣服吧。”
颜天扬拉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他春夏秋冬各挑了点，刚好把行李箱塞满。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颜天扬突然定住了。
一个塑料袋包裹着一件外套，外套已经破损了，上面还有斑斑血迹，但这些不重要。他拿起那根红色的手绳，颤抖地问许天欢：“哪儿来的？”
许天欢转过身，看见手绳也愣了很久，那个抽屉他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他不敢开，里面的东西也不敢扔。
“我问你！哪儿来的！”颜天扬咆哮起来，声音已经嘶哑了，泪水从他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这……”许天欢杵在原地不敢上前，他不知道为什么颜天扬要发火，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哭，他硬着头皮说，“张沫的，出了车祸之后警察给我的。”
“什么车祸！”颜天扬上前扒住许天欢的肩膀，“哪场车祸！”
“你有病吧！”许天欢不耐烦地把颜天扬的手挥开，却在下一秒被他狠狠地压在了地板上。
“颜天扬你他妈放手！”许天欢脸贴在地板上愤怒地吼道，“张沫骑摩托跟一轿车撞上了！他的衣服、头盔，还有这条手绳就是他最后留给我的遗物你满意吗！我操！”
身后的力突然松了，他连忙翻身起来，颜天扬靠着墙，用手捂着眼睛：“西岭的盘山公路是吗？”
许天欢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有些害怕：“你怎么知道……”
“那辆轿车里坐着我妈，”颜天扬突然失声笑了，“这条绳子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一瞬间的震惊像电流一样游荡在许天欢的四肢百骸，这条绳子是颜天扬送个他妈妈的，不是张沫的，那天和张沫一起死在悬崖下面的不是别人，是颜天扬的妈妈……
“你别哭了……”许天欢觉得头有些晕，他跪下来靠向颜天扬，“对不起，我求你别哭了……你这样，我真的害怕。”
颜天扬抱住许天欢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脖梗处，冰凉的泪水从许天欢的后背一直流到腰窝。许天欢也紧紧地抱住颜天扬的腰，他太脆弱了，一碰就会碎掉。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凄凉的人，直到遇到他……
“许天欢你知道吗，”颜天扬闷闷的声音在耳边游荡，“我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我知道，”许天欢抬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海报，把泪水咽进嘴里，“我妈也是……”
最后，许天欢和颜天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外套和手绳都烧掉了。火光炽热，火星窜上天空，像是要席卷了整个宇宙一般。
许天欢犹豫了很久，最后把那个拥有了世界上所有颜色的头盔也扔进了燃烧的火焰里。
张沫，再见了。
你在天堂，还会飙车吗？
回黑洞的路上，许天欢没有了头盔，风把他的头发全部吹向脑后。曾经他总有一种禁锢感，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那些束缚，那些牵扯，都来自那个头盔。迎着风，许天欢突然觉得自由了，过去的阴影和隐藏在晦暗深处的恶意像是被风带走了一般。
张沫，再见，妈妈，再见……
颜天扬坐在身后，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把行李扛在肩上，眼泪已经不流了，许天欢柔软的发丝在眼前翻飞。
孤独的鸟儿飞到了一起，悲伤的花儿开遍了河堤……
颜天扬突然笑出了声：“许天欢，你觉不觉得咱俩的相遇，就是宿命？”
“是，”许天欢也笑了，“这世界真他妈小！”
那天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起，就像是他们亲手把那些痛苦的回忆都埋在了过往的土壤中，风还会带来新的种子，只要浇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颜天扬带着陈皓霖去了一趟金色辉煌，他们先去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小六在那里和他们碰头。
小六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瘦了很多，但是精神气很足，见到颜天扬也很开心，看到陈皓霖先是一惊，随即便问：“你现在跟着许天欢混了？”
颜天扬看着在一边忍着没笑的陈皓霖说：“我谁也不跟，我自己混。”
小六带着他们走到253车位，那是虎哥每次来都会停的位置，今天这里没有车，因为是周天，他不会来。
“那个玲玲是什么来头？”颜天扬检查了一遍四周的情况，有几根承重柱，还有一面遮挡墙。
“我就见过几次，好像是这边驻场的歌手，每周一和周四会在这里驻唱，都是晚上9点到11点，虎哥一定会来。”
“痴情郎哦！”陈皓霖感叹道，“他现在什么车？”
“之前是雅阁，”小六有些怯怯地瞟了陈皓霖一眼，“被你们许少给炸了。现在不知道换成什么了，但是牌照肯定不会换，4个8，我那天走了之后就没敢再回去，要是虎哥知道是我把人放进来……”
“你现在在哪儿？”颜天扬打断他。
“我在西郊那边，在我朋友的汽修厂打下手，”小六笑了笑，“我是不打算再混了，我弟要上学了，跟着虎哥赚不了钱。”
“要不你跟着我们吧，”陈皓霖一挑眉，“许少一大款养着一屋子游手好闲。”
“拉倒吧，”颜天扬严厉地盯了他一眼，“你们许少现在和他老爸决裂了，以后说不定连我的补课费都交不起。”
“我不打算混了，”小六认真地说，“这么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也不上学了，我学不进去，我还是得工作，我性格就这样，上哪儿都会被看不起，但是如果是个正经工作，会好点儿，最多也就是多干点活儿。”
“嗯，”颜天扬想了想又问，“这边是怎么消费的？”
“有高有低，如果只是听玲玲唱歌那种，就在大厅里随便点几瓶酒就行，但是如果要上去小包或者娱乐的话消费就会很高。你也知道，金色辉煌这种地方不是那么简单的娱乐场所……”小六看了看周围，小声道，“除了那些来买姑娘的，虎哥他们也经常在这里下田。”
“下田在几楼？”
“不知道，这一共就5层，4、5层都是客房，二楼是包间，三楼是娱乐大厅，我估计在2层。”
“行，知道了，你回去吧。”
“鹰哥……”小六犹豫着说，“我劝你还是别再招惹虎哥了，我亲眼见过……他把人弄死…… 你还在上学吧，早点出来，别跟他再牵扯了……”
“不是我跟他牵扯，”颜天扬从容地笑了笑，“是他老抓着我不放，我也不想跟他有瓜葛，但是事情不解决，我和他的关系就断不了，我欠他的，他欠我的，都得还清了。”
小六走了之后，颜天扬和陈皓霖从停车场出来，然后径直走到了大厅。陈皓霖不知道他要干嘛，就见他直冲冲地跑到前台对着一接待就说：“我找玲玲。”
“你是谁？”
“我是他弟。”
接待打量了他一会儿，他们都不记得玲玲有个这么大的弟。
“她欠了钱，别人找到家里来了，如果不叫她出来，我只能找你们老板要了。”颜天扬说得一本正经，陈皓霖觉得应该直接颁给他小金人。
夜总会最忌讳的就是私人恩怨牵扯到公司，于是接待立刻拿内线拨了出去。没过多久从楼上下来个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长得挺漂亮，但是浑身上下掩盖不住风尘气。虎哥喜欢这种？
“我倒要看看是我哪个弟弟！”玲玲叼着烟气势汹汹地奔到前台。
“姐。”颜天扬叫得忒顺口，“咱爸让你跟我回去。”
玲玲看见颜天扬也是一愣，平时来找她的男人多了去了，但眼前这种气质清冽的乖学生还是头一次，她眼角带笑，顺着说道：“行啊，跟我上楼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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