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代结束了（1/2）
颜天扬趴在地上想了很多事，想到颜成，想到陈心心，想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想到这么多年他所煎熬着的每一天，最后想到了许天欢，想到许天欢跟他说，就算一年一辈子都得回来。
回不去了吧……
他缓缓起身，跪在地上，捡起身前的□□，徐强正微笑着看着他。
他举起枪，手指颤抖着，枪头对准了徐强。
徐强脸上划过一丝惊喜，眼神突然放出精光。
“徐强，”颜天扬又咳了一口血，缓缓说道，“你什么也得不到。”
说完，他将枪头重新对向自己的太阳穴，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地扣动了扳机。
没有枪声，扳机弹了一下，像一根线断掉一般。颜天扬垂下手，低下头笑了。
徐强走过来，一把拽起他的手腕，枪从手指间滑落：“雏鹰，你太让我失望了。”徐强放开他，弯腰捡起碟片，咔擦一声将它掰成了两半，他捏着一半碎片，将锋利的切口贴到颜天扬脸上。
“我今天放你走，以后也不会再找你，”徐强手上用力，颜天扬的脸颊流出鲜血，“但是我总要在你身上留下点什么，以后你每天对着镜子，这道疤会不断地提醒你，曾经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
“你永远忘不了，你曾经是我徐强的雏鹰，即使你被那个人如何改变，改变成什么样子，我要这段记忆刻在你的皮肤上，流进你的血液，爬满你的神经，我不找你，但你一辈子都逃不掉。”
许天欢不敢回黑洞，他害怕见不到颜天扬，又害怕见到颜天扬后他接受不了。单阳走之后他在球馆磨蹭到两点多，练了好几筐发球，直到右手臂开始隐隐作痛，才慢慢收拾往回走。
他会回来的吧？
会不会又是一身伤？伤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死……
楼下停着他的摩托，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许天欢冲进酒吧，飞快地往楼上跑。没有半点犹豫地推开门，颜天扬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衣服上、脸上都是血。
“猪崽子……”像是确定他是否还活着一般，许天欢轻轻唤了一声。
“啊……”颜天扬睁开眼，慢慢转过头，“你回来啦……”
“你……”
“几个小时？”
“什么？”
“我离开了几个小时？”颜天扬费劲地扯动嘴角，“你看，我还是回来了。”
“我操……”许天欢捂住眼睛，不想让他看到眼泪，“傻逼……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想点儿好的吧哥哥，”颜天扬向他招了招手，“给我来点儿水，我快渴死了。”
许天欢走到墙角，纯净水已经没有了，他拿上杯子去卫生间接了杯自来水回来递给他：“将就一下吧，毒不死。”
“这……”颜天扬盯着杯子，“会不会是毒死猪崽子的最后一杯水？”
“你已经快死了，能不能就别贫了？”
颜天扬一口将水全喝了下去，他皱了皱眉头，按着肚子，一下扑在地上把刚刚喝下去的水全数吐了出来。许天欢被吓了一跳，呕出来的水是红的，胃里出血了。
“别担心，”颜天扬撑着身子站起来，摸出一根烟点上，“我就是涮一涮。”
“你心可真大啊，”许天欢抓住他的手，看清了他侧脸上的一道长长的口子，“还破相了啊？”
“是啊，”颜天扬吐出烟笑了笑，“嫌弃了？”
“嫌弃，非常嫌弃……”许天欢上前，轻轻抱住他，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他的，舌头探进口腔，把他嘴里的血温柔地吮吸进自己嘴里。
“真恶心……”许天欢擦了擦嘴，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烟味还有刚反出来的胃酸。
颜天扬又抽了口烟，好笑地盯着他：“是呢。”
“嗳，猪崽子不是我嫌弃你，”许天欢向厕所走去，打开水龙头开始漱口，“这味儿我实在受不了……”
“谁受得了啊？”颜天扬一笑，胃又开始疼起来，“也就你能干出这事儿。”
颜天扬看着躬在洗手台前的许天欢的背影，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毛茸茸的，身上那种焦躁和粘腻一并消失了。
这回是真的结束了吧，除了这道疤，过去了的就真的过去了吧。
“全部解决了？”许天欢问他，“所有的都结束了对吗？”
“嗯，”颜天扬点了点头，“全部结束了，这回，雏鹰是真死了，被徐强杀死了。”
“真好，”许天欢在他脸上的伤口附近轻轻摸了摸，“咱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明天起床，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你还是我最帅气的猪崽子！”
“好。”
对于那个时候的学生来说，莘城的一个时代结束了。
52中群龙无首，虎哥进了监狱，没有人敢再带头去城北，9中这边也跟着消停了许多。原先虎哥的人自己分成了几个小帮派，但都不敢在莘城有太大的动作。徐强手上断了虎哥的线，也没有再打新人的主意，虎哥那部分的暗活儿分给了其他几个手下，而徐强，似乎也真的不打算再为难颜天扬，他就像从莘城消失了一般，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哪儿。
许天欢解散了君子帮，原先帮里的弟兄们仍然会时不时地在黑洞聚，但许天欢说，这个老大他不当了，以后都是朋友，没有谁带着谁，也没有谁跟着谁。君子帮消停了，9中就更找不到理由再站出来。
所以说，莘城的一个时代结束了，属于虎哥、豹子和许天欢的时代结束了。
颜天扬和陈皓霖八月恢复了训练，跟着球队一起去省城参加了比赛。许天欢一直很担心陈皓霖的腿伤，陈皓霖就豁达很多，他说，因为他长期从事腿部训练，壮实的小腿肌肉终于在殊死的决斗中派上了用场。
善德的羽球队组织了一场聚会，聚会的主题是欢送老队员，因为以周琛为代表的高三队员终于毕业了。
聚会的场所定在了善德附近的一家餐馆，羽球队二十多个人正好把他们最大的包间给填满。
“我说两句啊，”饭菜上齐了之后教练举杯，“高三的队员们已经毕业了，接下来的路也都选好了，我希望你们不管是拿羽毛球当兴趣也好，当职业也好，在未来的学习和工作中，把球场上的精神最大限度的发挥。生活和打球一样，有输有赢，但不能因为输了就放弃，让我们感谢毕业队员的付出，也祝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所有人都举杯，一些毕业队员眼睛已经湿了。
“嗳小薛同学，”许天欢悄悄问身旁的薛爻，“周队长毕业了去哪儿啊？”
“他成绩好，不打算打职业，”薛爻喝了口果汁，“听说去了省城的重点大学。”
“哦……可惜了。”许天欢咂了咂嘴，“我还以为他会进省队呢……”
“之前省队要他了，而且他也准备去了。”
“那怎么变卦了？”
“因为单阳吧……”薛爻压低声音，“那场球输给单阳，他好像整个人生观都变了。”
“不至于吧？”许天欢惊讶道，“不就是一场球吗？”
“说我呢？”周琛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我听见了。”
许天欢身体一抖，果汁撒了出来，他连忙站起来举杯：“周队长！祝你前途似锦！”
周琛跟他碰了碰杯，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
“我跟单阳那场球……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周琛缓缓说道，“如果我打职业，将来还会遇到单阳这样的选手。”
“啊？”许天欢没明白。
“天才和普通人你懂吗？”周琛说，“我是靠一天一天的训练往上爬的，但是单阳不一样，他在还没开始打球的时候就已经在半山腰上了，他再蹦一蹦就能到山顶，再蹦一蹦就能到更高的山上。我不行，我可能一直都只能呆在这座山上。”
“啊……”
“普通人是有极限的，”周琛盯着他说道，“天才没有，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你明白吗？”
“好像是明白了。”
“我期待你今后的表现，”周琛笑了笑，“开学之后会有练习赛，重新决定以后球赛的出场名单，你要把握好机会。”
许天欢摸了摸头：“谢谢周队长……”
“薛爻，”周琛又对薛爻说，“帮我监督好他，羽毛球可能会成为改变他一生的东西。”
“知道啦队长。”
“还有，许天欢，”周琛又说，“现在我已经不是队长了，你以后终于可以叫我周哥了，我在省城读大学，经常都能回来，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谢谢周哥，”许天欢连忙说道，“周哥，祝你顺利。”
“也祝你顺利。”
一顿饭一直吃到了晚上12点，许天欢扛不住队友的热情也喝了几杯酒，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便觉得全身发痒，他捞起衣服一看，完蛋，皮肤上都是红色的斑。
手机响了，他摸出来看，是颜天扬给他发的短信，顿时心里一暖。
吃完了吗媳妇儿？已经12点了。
谁是你媳妇儿啊傻逼！
媳妇儿不回来，老公睡不了觉啊……
许天欢本来还想贫，但是确实也觉得有点晚了，犹豫了一下，发了过去：我酒精过敏了，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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