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无力回天(1/2)
“原来你和他还不认识,那你为什么要救他?”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清脆中却有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亦是张扬亦是宁静,冲突之中形成一种奇妙的融合。
那份动听的和谐下,隐藏着一股缥缈如风的哀伤,轻轻飘扬着,却在不经意间留下令人疼惜的意味。
“谁?!”我猛地回过头,厉声呼喝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深深隐埋的恐惧。
长发在瞬间飞舞起来,一丝丝,一缕缕,带着我的恐惧,带着我的落寞。眉宇间,在无意时沾染上了深刻的凄凉,那是一直到达心中最深处的冷漠和凄楚。
泪已经落尽了,心都碎了,又有什么伤心可言呢?最伤心的事,便是不能再伤心了吧?
不仅是因为被吓到而出声问,也是为了驱走心中的不祥和恐惧,那些感情盘踞在我心中太久了,这样的生活,太累了,累到让人无法承受。平心而论,我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充满悲凉的世界,平白让自己心伤、心碎、心死呢?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玩笑吧?我就是那命运手中的玩偶,没有自主,只能被动的承受。我的心,怕是从来都没有被自己掌控过吧?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被命运玩弄,看着他将自己抛进深渊,永世不能超生,任我如何挣扎、落泪、哭泣、嘶喊都无法摆脱那沉重的锁链。那是命运,为我量身定做的,一生的枷锁。于是,我只能被他掌控,按照他的牵引完成所有的事,伤心、落泪,看着身边的一切迅速逝去,如雪花般消融,感受自己身边唯独剩下空虚和孤寂,还有那些铺天盖地伸展开来的恐惧和黑暗,而无法逃离,甚至连光明的样子都无法观摩哪怕一眼。
“我只是路过而已。”先前那个略带稚气而又深深隐藏着一抹忧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份奇妙的冲突与融合让我不禁有些心惊。
一个男孩子充满稚气的面容印入眼帘,那是一张清秀宁静的面孔,却又有些令人吃惊的苍白,淡淡的笑意在他脸上弥漫,给我以说不出的舒适与亲切。那双眸子煞是灵动,转动之间透露出幽幽的蓝色还有和蓝色一般忧郁的哀伤,然而,当阳光落入他的眼瞳,定神细看,他的眼眸便是深黑色的。
这双眸子,曾经深深地打动了我,令我沉溺在他同样哀伤凄婉的曲子里,不可自拔般,宛如沉沦。思绪流转间,那凄凉如夜雨的曲调,仿佛又凄凄婉婉的在耳畔响了起来,带来阵阵幽幽的凄凉。
“桐浚!”望着眼前这张只有十一二岁的带着稚气的面孔,我的眼眸在瞬间撑得大大的,流转间,透露出不可言喻的差异和吃惊。
“你认识我吗?可是……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吧?”桐浚仰起头来看着我,灵巧的眸子转动着,流淌出一缕诧异。仿若烟雾般,那幽幽的蓝色在他的黑眸中闪耀,朦胧住一片凄凉哀伤。
“呵呵,是吗?应该是你忘了吧,你小时候……嗯,我见过你的,肯定是你忘了……”我挠了挠头,轻笑着,思绪在瞬间千百流转,却丝毫想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口中,只得笨拙的搪塞着,水眸里有些迷茫而迷离的薄雾弥漫着。
“是么?”桐浚微微歪了下头,那双眼眸就那么扑闪着望着我,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在他的面颊上投射下一道道柔美的弧度,他的笑容柔和而亲切,“那么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要叫姐姐,叫潇潇吧,我习惯些。”我挑了挑眉毛,笑容有些莫名而爽朗的邪气。风儿,沾染了独属于男孩子的清朗,温柔的拂开我额前浓密的刘海,把那丝令人目眩的帅气印刻在我的眉宇间。
“……好……”桐浚有些犹豫的看着我,眼眸中的不解掩映着灿烂的阳光,璀璨如名花。好一双漂亮的眼眸。
我微笑,笑容中有一缕满足和闲适,宛如被风儿挽住的轻云。
风,被利刃割破了,发出嗤嗤的轻响,卷着缕缕的寒气袭向我,剑尖卷起了长发,纠缠着,一圈圈,仿佛终生缠绕的命运……我一惊,随即已经明了,眼中浮现出一份了悟。早该料到的。
没有回头,我的身子向后一仰,长剑,从身上划过,寒气仿佛活了一般逼到身上,冷得让人心碎。如同寒夜的雨。
“桐浚快躲起来!”我的声音清脆而短促,毫不犹豫,也没有感情。眼波流转,余光瞄到桐浚躲藏在树干后有些瘦弱的身影,我唇角不禁轻轻扬起,荡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
“百里越呢?”一个黄衫男子垂下剑尖,目光冰冷的看着我,充满混合着杀戮的寒气的脸上有一分轻蔑无情的横着。
我冷哼一声,声音中带了一份顽皮和张扬,却如同冰冷的召唤:“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呢?”一抹笑意,在我的眼眸眉梢间弥漫开来,灿烂如花般璀璨。
我手中的长剑却如银龙般出鞘,仿佛出岫的白云。剑花,宛如流星朵朵从我手中华丽的绽放。好像拂过树叶的清风般柔和,在清凉而舒缓的旋律下带着那一片片碧绿的叶子起舞,蝶飞蜂围一般,一个个曼丽的动作在漫不经心间盛开,却足足可以让人为之沉沦。寒气乍现,银光点点,剑势宏大,剑气柔和,盼顾流转,平刺回旋。剑光映着我的面容,绽放出一丝丝不可逼视的寒气,蓦然之间,有一股霸主的凛冽在我的剑招中弥漫开来,一开一阖间,招招式式有条不紊。
和风挽柳、轻点涟漪、燕扫横沙、千寻百度、颜渺如雾……一招一式,接连刺出,每一次回旋,每一次刺出都仿佛计算好了,煞是精准。
然而,来人却丝毫没有招架的意思,游走于我紧凑冰冷的剑光间,衣衫悬浮,飘渺似仙,闲适而悠哉,任由我使用一招一式试图将他逼入绝境。
“我无意伤你,还是趁我没有起杀意,快快离开吧。”那个人的脸上流露出忽明忽暗的神色,仿佛凝结的杀气,在昏昏暗暗的灯光下流转一般,带着暗灰色的色调,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就连声音,都是硬如磐石的。
“不可以的。”我微仰起头来,目光中流露出坚定和傲然,清澈而平静的神色下隐含着一缕永远也无法消散的、早已经印刻入我心中的倔强。
“那就休怪我没有警告过你。”冷冷的声音伴随着剑气飘散开来,冰冷的封杀住我所有的退路。
我没有说话。手中的长剑宛如凝结纠缠在一起的晶莹的雪花,带着冰冷摄人的寒气横扫出去。强大的灵力默默蕴含在银龙般的剑中,和着蔓延而出的剑气,带出一阵阵透明而强大的波动,仿佛涟漪一般一圈圈的弥漫开来,包含如同狂风的力量,卷起树枝上碧绿的叶子,好像利器般向黄衫人扫去,带着我所有的杀气和凛冽。剑刃闪着冰冷耀目的银光,仿若傲雪一般,无可逼视亵渎。
长剑,在那个人的手中仿佛游龙般游走起来,挽出无数纷扰的剑花,宛若银屏的挡住了所有如同暗器般的碧叶。一片片晶莹的叶子宛如扑火的飞蛾似的撞在墙一般的剑屏上,纷纷坠落在地,仿佛失去了生命的绿色蝴蝶,满地晶莹的碧绿,都是叶子的尸体,带来阵阵的哀伤一般的死寂。
“你怎么会这招锐剑如雪的?!”黄衫人寒风般凛冽的声音夹杂着飘雪似的诧异,穿越了长剑带起的风声,飘渺的落入耳中,不甚清晰,就好像是天边某种虚无而破碎的梦幻,满是怒气与愤恨。
我一惊,心湖仿佛被微风吹动了,一圈圈涟漪在心中展开,灿烂宛如天空上盛放的烟花,心却如同被带着鲜血的尖刀割伤了,流出一串串仿若珍珠的血滴,滴落在心中播散开来的涟漪上,打破了我印在湖中的带着浓烈悲戚的容颜。
手中的剑毫无征兆的停留下来。
“姐……潇潇小心!”桐浚稍带稚气的声音掺杂着惊恐自耳边撩过,却无法触动我的心。已经有些冰冷的心。
黄衫人的长剑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带着摄人的寒气,割破了我身体周围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干净利落的挑飞我蓦然停住的长剑,冷冷的横在我白皙纤细的脖颈边。冰凉的剑气逼入肌肤,好像一直渗透到了心里。
而我,却毫无知觉的,一直一直想着那个人。教给我剑法的人。我发誓要忘记的人。那片好像已经被我遗忘的角落,又被人硬生生的掀开了,暴露在阳光下。
心尖锐得疼了起来。
“说!”那个人的声音寒冷如冰,毫无感情中又依稀隐藏着一缕迫切的渴望和期待。
“我……”
倏然之中,我却无法回答,一张口,竟然是满口的苦涩与酸楚。我要如何回答呢?这里是十年前的时空,这里的姬远,该是只有十三四岁吧?难道说,一个小男孩教给了我这套剑法吗?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的。况且,那个人既然这样问我,定然是与会用这套回轻剑法的人有着不小的瓜葛吧?
哑然间,心里,竟然隐约起了想要见他的念头。如同星星燃烧的火种溅落到了连片的草地上,几欲燎原般迅速燃烧起来,令我的心里,一片火热。
我闭了闭眼睛,用尽了全力压抑住心中让我刻骨铭心的痛楚,压抑住那翻滚而起的火焰,压抑住那份如同笑话一般不可行的稚嫩想法。在这里,我又怎么有可能见到他?
呵呵,还是不要痴人说梦的好啊……
“潇潇……”桐浚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飘渺如风,包含着浓烈的担忧与焦虑。
我置若罔闻般,紧闭着眼眸
“那个人,姓姬是不是?!”冰冷的声音在咫尺间响起,回荡在耳畔,仿佛滚烫的油,浇落在燃烧的火焰上,雪上加霜般,使得那冰冷的火焰如虎添翼的迅速扩展开来。
我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心,很疼的。
刻骨铭心的痛楚啊。
“哼,姬青那家伙,竟然偷我的剑招,下次见到他,定要他加倍偿还……”无情冰冷的声音柔和下来,他念叨着琐碎而繁杂的事情,絮絮叨叨,手中的长剑,却是缓缓放了下来。
姬……青……?
“既然你认识他,那我就放你一马。如果你见到姬青,就告诉他让他最好做好被我打伤的准备……”黄衫人向我微微挑了挑眉毛,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孩子气的顽皮,声音,也是轻盈的欢悦的,全然不复之前的冷漠无情。
“那百里越呢……他……”我不知好歹的追问着,目光中的急切和焦虑宛如溪水般流淌,沾染了阳光,闪耀如同被涟漪推涌着的破碎光芒。
“他……”黄衫人的目光猛然一冷,闪过模糊的杀气,绽放出一股冰凉无情的杀气,声音也逐渐冰冷,“……罪不可恕。”
话音未落,我的眼前,便有黄色如同枯叶般飘过,带着曼妙的舞姿,仿佛刚刚从枝上坠落。
我怔然回过头,那个人已经在数十里之外,他那一个个快速而灵巧的起落,动如脱兔……
——————
“哎……”我低低叹息,感受着心中仍旧无法磨灭的悲戚,竟然是那般凄凉,仿佛滴落在碎叶上的夜雨,冰凉的让人心碎,却偏偏有着令人无法割舍的吸引力,就好像带着罂粟的香气回旋着的漩涡,撒发出致命的吸引力,明明知道这样沉溺下去会万劫不复,可是偏偏就是无法忘记,无法离开,仿佛那股香气早已经成为了生命中最最坚实的依靠。
说好了“既不回头,何必不忘”的,可是,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就那么放任自己打破下定决心才宣下的誓言。
轻轻摇了摇头,我垂下眼眸,望着眼前沉溺在虚弱中无法自拔的桐语,目光忽然之间,有些模糊,空洞的,迷惘的,仿佛穿越了时空,远远看到了某个画面。
其实,我一直相信,生命中某些细微而渺小的部分恰恰是永远也无法消磨抑或改变的。所以,我经常会留守在原地,理所当然地等待着,停滞不前,怔然的回忆着往昔。我以为,这样的话,生命中的种种便就在我身后,每当我回眸而望,便可以看到那些鲜活如夏花般灿烂的回忆,触手可及一般,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到过去。可是,当我真真正正想要还原到那些记忆中的美好里去时,才迟钝的发现,原来,往日的种种早已经模糊的让人无法分辨了,仿佛银幕上斑驳模糊的光影。或许,一些事情,经历过了,便无法将它们从生命中消抹掉。因为,我的位置已经不再是主演,而是观众。我永永远远只能遥遥的看到曾经的快乐,而无法再去拥有。
模糊了的,再也无法清晰。过去了的,也早已无法改变。
这是命运,对每一个人下的诅咒。
而眼前这个女孩子,或许,比我更加不幸吧?
我毫无表情的微笑,笑容里百味聚集,有泪,有笑,有梦,有痛,有无奈,有自嘲,还有,伤感,情到深处的真挚伤感。
也许,躺在床上的桐语,便是命运之神在这个人世间制造的,感天动地的悲剧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