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破碎片断（1/2）
起风了，多情的碎发被风卷着，顽皮而有些狼狈的贴在皮肤上，冰凉的触感一如寒冷刺骨的海水，一寸寸的，慢慢没过肌肤，一点点的，缓缓渗入毛孔。那股令人刻骨铭心、无法抵抗的严寒如闪耀的刀锋，轻而易举穿越了血肉的阻隔，一直一直，刺到心上，融入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在全身流淌，浑身颤抖冰冷。
茫然地抬起头，瞳孔，被柔和的夕阳点亮，稀疏的光芒倏然间散落在眸子里，如星星般璀璨，带着千万种光华。
该回去了吧，告别这如血泊一般的夕阳，才能强迫自己不再回忆起，那个夏雨滂沱的傍晚，不再生活在如此相似的梦境里，陈醉不醒。
缓缓迈出步子，借着略显微弱的光芒，向着水月宫走去。
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割裂了寂静的有些落寞的天空。
我抬起头看着天空。
一只雪白的信鸽，自一碧如洗的天空飞过，仿佛一剪锐利的银光割裂了湛蓝的布匹，那身姿空灵优雅，一如在云旁天边轻盈起舞的九天仙女，看似随意的舞姿，在举手投足间孕育着一种别样的优雅。雪白的羽毛被血红的夕阳掩映着，有意无意的洒落上一抹艳红。
在那片如梦幻一般的绯红中，我清晰地看到，那对扑闪着的翅膀的尖端，有一抹血腥一般的红色，放射的形状，仿佛是被四溅的鲜血染上的。
恍惚间，心里一阵刺痛。
出事了么？
——————
逍遥有些烦躁地抬起头，清澈的目光被落在他眉宇间的柔和夕阳点亮，仿佛是涓涓流淌的溪水，在阳光下跳跃，飞溅出朵朵水花和破碎的涟漪。
那个清冷的人，依旧云淡风轻的站在门口，淡淡的抬头望天，目光清冷，神色淡定，带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平静。那双眼眸乌黑如焦墨，海一般浩瀚深邃，氤氲着无数的情绪，却又好像清冷无情、漠不关心。夕阳滑落在他的眸间眉梢，柔和的淡红色，如一层绯红的雾气笼罩着他，温和的色彩，在他的神色间却变得生硬无情，细细看来，却不难发现一缕尚未消散的妖冶高贵。他乌黑的长发撕裂着雪白的发带，和飞扬的袍角，交织成一幅简约的画面，唯美如斯。
如此清冷如雪，却也曼丽如雪的画面，只消一眼，满腔怒气便烟消云散。
“你……潇潇她……会有事的。”逍遥有些犹豫的开口，声音破碎，断断续续。纵使他平时巧舌如簧，随口一说便是天花乱坠，此时此刻，却无法说些什么，脑海里或唯美或调侃的词句，用不到一星半点。因为，他，李逍遥，此刻尚且身在迷雾之中。
他并不知道，当初，潇潇和姬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潇潇忽然之间对姬远避如蛇蝎，往昔的柔情蜜意，温和笑语都消失殆尽。
爱的对立面，并不是恨，而是冷漠。
如同冰霜一般的冷漠，更能刺伤别人。
潇潇，便是在让人无法察觉的顷刻间，对姬远戴起冷漠无情的面具，让人捉摸不透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亲昵地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公子；温柔单纯的笑靥，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看着潇潇对姬远产生不一样的感觉，看着她在短短的时间内对他冷若冰霜，看着她变得颓废沉默，看着她戴起面具，装作若无其事、一如既往的开着玩笑……
当年的一切，都被时光洒落了尘埃，模糊不清。而知道的并不多的他，更加无法肯定，潇潇对于姬远的感觉。
岁月蹉跎着，在时光墙上匆匆凝固，定格，斑驳，破碎，凋落。过去了的、被遗忘的、被丢弃在时光的缝隙中的往事，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斑驳的色彩，曾经令人心痛疑惑的种种，全都变的灰白，脆弱而勉强，一但碰触，便会散落一地，如同凋零的花瓣，死伤的芳心。淡漠了，消弭了。
逍遥似乎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回忆的气息，一如陈年旧梦。
他一直，很想知道答案，可是，潇潇不愿意提及，他便不问，就像，潇潇从不曾在他面前提起灵儿，似乎，是在刻意的避讳着什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当为着对方着想，避开对方心里的伤痕。
“她会希望一个人静一静。”冷漠如滴雨的声音，伴随着并不凛冽的微风传入耳中，清清冷冷，淡然无情，却充满了笃定的意味。楚寒依旧毫不动容的抬头看着天空，目光悠远疏离。
“是么？”逍遥有些淡漠的挑起唇角，缓缓踱到楚寒身边，抬起头同他一起，望向碧蓝的天空。灵动的眸子在阳光下闪耀，流露出异样凝重复杂的神色，那对眼睛里，似乎有无数层的华光在交织着，组成无法分辨的许多种情绪，一如阳光下的一片花海，氤氲着斑斓的华采，“有些东西，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可为时已晚，消失了，就找不回来了……就像……”
“你和灵儿。”楚寒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冬夜的飞雪，却夹杂着一针见血的锐利，没有温婉迂回的铺垫，一语道破他的心思。那个人俊美的容颜依旧没有一丝特别的神色，云淡风轻，幽离冷漠，如同一个杀手，在让敌人鲜血四溅之后，不带一丝表情的拔除敌人身上的刀叶，仿佛地狱中的罗刹。
逍遥像是一个被看透了心思的小孩，不知所措的看着楚寒，目光闪耀，一刹那间，光芒肆意，遮掩住了真实的凄凉神色，良久，那抹惊慌和悲哀，幽幽转换成唇角没有表情的弧度：“是啊，所以，要学会把握啊。”
“不一样的。”楚寒回过头来看着他，那双眼眸深邃而浩瀚，如同广阔无边的大江大洋，看不到尽头，平静的色彩仿佛沉淀着的一抹碧蓝，深处却隐藏着汹涌的巨浪，带着他被隐匿的感情剧烈翻滚。
“哦？”逍遥轻轻应了一声，淡淡的抿起了唇角，勾勒出一个有些倔强的弧度。
目光流转，他回过头去看着坐在屋里逗着忆如的婶婶、月如、阿奴，那些人眉宇间快乐的神色仿佛天边耀目的红日，一瞬间，让他的眸子亮如璀璨星辰。
这样的平淡，才是真正的幸福不是么。
记得当初，在他自夸是剑侠时，潇潇总会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交错复杂的眸光仿佛凌乱不堪的回忆，然后在瞬间，那种神色会转化成唇角带着不屑和揶揄的调侃笑容。当初，他不明白。如今，他懂了，却已经迟了。
逍遥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有些冰冷的目光再碰触到那一抹紫色时变得温暖绚丽。上天并没有抛下他，他为他留下了月如……
恍惚之中，鸽子的叫声撕裂了湛蓝的天空，裁减出一道缝隙，蜿蜒着，送到逍遥耳边……
——————
摸索着，顺着蜿蜒的小路缓缓行走，那只羽翼上沾染着鲜血的鸽子，早已经不知所踪。我有些沮丧的低着头，望着散落一地的桃花，小心翼翼的避过粉红色的花的尸体。
曾经灿烂过，飞舞过，让人陶醉过的花瓣，如今静静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不再生气蓬勃，不再绚丽耀目，脱离了往日的喧闹，只剩下沉寂的落寞和安宁。微风拂过，卷起孤零零的细碎花瓣，跌宕起伏的旋转着，拖出一道道充满死寂意味的粉痕。
散乱的长发，被风卷得迷乱了眼。
静谧的空气里，似乎充斥着回忆的气息，关于楚寒的，关于姬远的，关于凌轩的，关于，仙剑世界的。
那些或悲伤或快乐的回忆，被时光埋没了的往事，渐渐在眼前重新鲜活起来，强迫我，再一次感受那种刻骨铭心的悲凉。
小时候形单影只的寂寞，少年时被人欺骗的苦楚，多年后不忘往事的悲哀，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堵在了心上，梗在喉间。忽然之间，无法呼吸。
倔强的抬起头，固执的不让眼眶中的一抹若有若无的雾气化作真实的泪水。
风凉凉地打在脸上，吹散阴霾。
心中无法化解的酸涩，终究是，缓缓转换成唇边的一抹自嘲的苦笑……
低叹一声，加快了步子。
我有些犹豫的站在水月宫前，蹙眉。
刚才自己那么任性的跑出来，现在进去……好么？
摇了摇头，转身想要走开。
风，搅动着长发，眼前满是乌黑的发丝，遮挡住了视线，一片迷离繁乱。
恍恍惚惚的，似乎在一瞬间坠入冰蓝色的空间里，触目可及之处，都是水一般清澈浅亮的蓝色。
发丝……
又一次……
变成蓝色……
纯粹而澄澈的蓝色，仿佛晴朗时的天空，毫无阴霾的单纯；又好像珍贵的蓝宝石一样，闪烁着令人心驰神往的光芒，幽幽的，点亮眼眸。
脑海里有什么在一瞬间飘闪而过，那些零星破碎的片断不甘孤独的在脑海里回旋，努力想要验证什么，水一般温柔的色彩，填满了大脑。灿烂的回忆变幻成斑斓的花朵，绽放。但那片段里的一切却又模糊不清，仿佛是被时光消磨掉了尖锐和固执，温和如玉，灿烂如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尽管，看不清画面，也找不到方向。
阳光从青丝的缝隙间照射进来，落在我茫然的瞳孔里，化作钻心的疼痛。
眼前一亮，闪现出异样的色彩。
涟漪般细碎零星的碎片缓缓拼凑在一起，组合成一幅绝美的画面，时光流淌，在画面上留下细碎的裂纹，仿佛精心设计的装饰。
画面中，一个女子抬头望着天空，雍容华贵的姿态，优雅迷离的双眼，恬淡温和的笑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醉人的成熟和脱俗，典雅得让人无法逼视，就像是……远在九天的仙女，哪怕是无意识间的随性一瞥，都足以让人惊艳万分。
一碧如洗的天空上，闪耀着色彩斑斓的灵石，蓝、红、紫、绿、黄。那些明亮耀目的色彩在一方天空上变换着，勾勒出引人沉沦的光芒，幻化出迷离的光线，或清澈，或张扬，或神秘，或柔和，或淡然，落满瞳孔，也点亮了纯澈的天空。
女子唇边的笑容流露出欣慰的意味。
清风流转，弄乱了她的碎发，那些顽皮的青丝在她脸畔飞舞着，挑逗着白皙的肌肤，风情万种的妩媚。
修长而纤细的手指，在胸前握住手中的水蓝色石头，再缓缓摊开。那块水蓝色的灵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幽幽的蓝光，流光溢彩间，满地蓝华，流水一般清澈，流动着，闪耀着，跳跃着。蓝纱似的飘浮在半空之中，散发着柔和而璀璨的光芒，就像天空中满是群星的银河。那一瞬间，刺眼的阳光宛若失去灵气一般淡然无色……
好熟悉的画面……仿佛，是曾经让我刻骨铭心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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