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心思流转(1/2)
“潇潇姑娘……醒了么?”低柔回转的语气,熟悉而又陌生的华贵声线,有些沙哑得在耳边响起,带着明知故问的尴尬和担忧。
“嗯……这里……是哪儿?”我胡乱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有些勉强的支起身子,身体的重量狠狠的压在无力的双手上,变成无法负荷的重担。手下一软,狠狠的向身后方才躺着的地方摔去。
瞬移体贴的伸手扶住我,轻柔的动作,精细得,仿佛我是脆弱的洋娃娃,一不留神,就会从高处跌落,摔成碎片。
“这里是,销魂阁。”低哑的声音从诡异的浓重灰暗中幽幽传来,宛如天边的低声呜咽,清晰而幽暗,神秘而诡异。
我猛地抬起头,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眸,干涩的眼睛似乎就要在恍惚之间喷出火焰来。清冷绝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似乎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萧瑟和杀戮。眼前浓墨重彩的黑色,似乎也开放出了诡异的红色血花,仿若地狱彼岸的曼珠沙华。
“销魂阁么?……能不能,把灯点上?我不习惯。”有些恍惚的低声请求,借着手臂上温暖的力道,缓缓坐起身来,双手勉强支撑着全身的重量,软软的力气和弧度告诉我,我此时此刻的憔悴。
“好。”低沉的应对之后,那个妖冶而华贵的少年,轻轻放开我的手臂,转身,离开。
孤独的感觉,凛冽的直扑面门,毫无生气的脆弱无助,几乎在一瞬间,把我淹没在冷漠而与世隔绝的绝境,再也无法挣脱……那魔鬼的利爪……挣扎……呐喊……敲打……呼救……完全没有用处,就像在梦中一样,孤立无援……
闭上眼睛,有些艰难的急促喘息,大口大口的空气布满了我的肺叶,似乎连带着大脑和心脏,也被这金属气息浓重的气体充斥,无法思考,一片混乱。
阑珊的灯火幽幽暗暗的亮起来,被不知名的阴风吹得身形摇曳,斜斜的灯影,勾勒出一个个温暖而华丽的轮廓,渲染出一片明媚亮丽。稀稀疏疏的光影,流转着,点亮了这间黑暗的屋子,连同我慌乱的心。
那个人,站在灯火阑珊处,神色不明的看着我,忽明忽暗的光芒,闪耀着,遮挡住了那张俊颜上复杂的表情,目光所及之处,是光与影,恰到好处的契合,斑驳疏离。
简洁的布置,干净利落的线条,充斥着这间本就不大的屋子。白与黑的婉约泼墨画,勾勒出为数不多的色彩,清冷而优雅。
我回头,打量着我所栖身的雕花木床。
全白色的被褥、纱帐、流苏。那淡雅而清冷的色彩,仿佛弦月的微光,柔柔洒落,让人没来由的慢慢冷静下来。
“喂,原来,我们的潇潇姑娘,怕黑啊。”那个人,闲庭信步般,慢慢踱出那片光影,站在床前。唇角深刻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戏谑笑容,糅合着淡淡的宠溺与呵护。
“不是怕,是不习惯……不习惯……那种被所有人抛弃的孤独……虽然……早就应该习惯了……”我低下头,摸索着,缓缓靠在身后的墙上,后脑砸在墙壁上的那一刻,清晰的刺痛传来,一阵阵的,总头上,一直一直传递到心里。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失落在风中,消逝。
而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似乎也在疼痛刻骨铭心的时刻,冲破了理智的束缚,如同脱缰的野马,奔驰着,呼啸着,汹涌的奔腾而来。
从前,那一个个昏黄的夜晚,在幽暗的灯光下,自眼眶中坠落的泪珠,谱满了整个记忆的乐章,那些刺眼的零星片断再一次断断续续的闪现着,流露出狰狞的嘲讽。
那个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的故事,似乎朦朦胧胧的浮现在眼前,在水雾弥漫的眸子里,勾勒出冷漠破碎的画面,繁杂的雾气,遮遮掩掩,仿佛夏日树荫下,斑斓的面孔,熟悉,而陌生。
那明暗交织的梦,埋葬着我过早夭折的单纯。那些梦幻一般的模糊影像,似乎是年少时的如水流年。
曾经流年似水,如今时过境迁。
忽然很想,折一束淡雅的白花,在清新单薄的香气中,置身回忆的海,任由那浩瀚的冷水,一层层覆盖住我的肌肤,感受,那一直传递到心中的冷意。就像每个夏天,缅怀灵儿一样,悼念当初的一切。
光与影的交织中,那些模糊的回忆,让我,如坠冰窖。
爸爸妈妈的结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败笔。没有花前月下,没有风花雪月,没有风风光光酒席,甚至,在他们结婚很久之后,他们有的朋友,不知道二人的关系。那一张生硬冷漠的结婚证书,奠定了两个人婚姻生活的全部,成为妈妈全部的全部,维系着她为人高傲的倔强和自尊。
婚姻,如风所变换而成的沉重的锁链,封锁住了那个曾经年轻貌美的女子的梦,幸福,遥不可及。
相敬如宾,是唯一能够形容这一切的字眼。
淡淡的四个字,便束缚了一切,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宾客,始终不是这个家的主人,不是么?就像……爸爸从来没有把妈妈的存在,当作可以克制他的藤符。对他来说,那个在家里日日翘首以盼他的归来、以他为天的女子,只是一个传递香火的工具,如此而已。
毫无感情的婚姻,不过是那个男人生命中必须经历的事情而已,为了有一个儿子,继承他的一切。
或许……我的到来,是打破这一切平静的诅咒。
女孩。
在护士为我定义性别之后,这个家庭,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支离破碎的片段。
那个男人,开始了更为风流的生活,夜夜流连在外,红烛罗帐,莺莺燕燕,险些抛妻弃子。
但是,在我十岁之前,是幸福的,因为不谙世事的我,并不知道,那个被我叫做爸爸、对我有求必应的男人,究竟是多么厌恶我。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只是为了做足表面功夫,所以他对我百般宠爱,让我一度以为,我有一个幸福无比的家庭,这样被人呵护在羽翼之下的生活,会单单纯纯的持续一辈子,就像所有同班同学一样,做着这个年纪该酝酿的梦,感受这个年纪该得到的爱。
如初初坠落的雪花,迷迷糊糊。
因为我知道,有人,会一直跟在我身后,为我料理我所闯下的大大小小的祸事,让我毫无后顾之忧的完成自己想要做的所有事,安安全全的走过成长的年龄,那如雨的花季。
我一直以为,我身后守护着我的,是两个并肩而立、幸福美满的人。
一直到,那个男孩的出现,打破了我永远的梦境,让年幼的我,第一次感受到梦碎的幼稚可笑……让一个不过十岁的女孩子,过早的认识到了,人世险恶。
那个男孩说,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于是,跟在我身后的那个人,形单影只了。因为那个曾经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已然绝情的转身离开。
私生子?还真是讽刺呢……
爸爸离开的那夜,灯火昏暗阑珊,把他高大的身影拖得愈加颀长,昏暗的影子笼罩在我身上,如同灰暗淡漠的梦境,那间曾经温馨的房子,似乎充满了萧瑟的气息,让我坠落深谷,再也无法见到灿烂的阳光,不得超生。
那个男人,冷漠无情,似地狱修罗般挥剑如拈花,轻而易举。他毫不留情挥手推开我的动作,成为了记忆中耻辱的永恒。
而那个被他拉着的男孩,回眸而望的冰冷神色、略带嘲讽的轻佻笑容,成为了噩梦中无数次上演过的,经典场景。
那个梦魇,一次次中伤我,让我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梦境中,谁醒来,谁沉醉?夜夜难成寐,只念当年悔。庄周醉蝶,我却醉泪,只是因为,那无数个夜晚,上演的,永不落幕的心碎。那个夜间幻梦,冗长而繁杂,做梦的人,想要醒来,怎奈何梦魇难缠。那些过往场景,熟悉却陌生,经历的人,想要忘记,回忆却无法消退……
我还依稀记得,不久之前做过的一个梦,那个打开一些尘封往事的梦,温馨却令人窒息的场景,华美却毫不真实的繁花,温柔而陌生不已的故人。
那个人细细融融的黑色短发在阳光下跳跃,破碎的光芒溅落在他的T恤和牛仔裤上,掩映着一片深深浅浅的繁花似锦,美轮美奂。
那些跳跃着的颜色,冲击着我的视觉,却抵不上那个人陌生的神色,让我心痛。
温柔而不带任何嘲讽的神色,干净纯粹的仿佛山间流淌而下的清澈山泉,轻柔温暖的笑容,宛如远远悬挂在天边的明月,月光皎皎,照得人心动心醉。依旧带着不同情绪的雾气,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恶意。
那个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云、凌、轩……
冰冷的泪水滑过面颊,湿润而令人窒息的感觉,熟悉而陌生。
忍不住浑身颤抖。
“潇潇……你没事吧?”低哑的声音缓缓传来,华贵的声线被复杂的情绪刻意压制得妖冶而出尘。瞬移弯下腰,淡漠的看着我,那双狭长的眸子映着他身后斑驳的灯火,漆黑如夜。
“……”我愣愣的抬起头,泪水模糊的看着他。那层层叠叠的水汽,仿佛折射光芒的三棱镜,让我恍惚失神,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昔日里,凌轩的影子。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呼吸,浑浊的口气从口中散出,似乎也带走了压抑在心上的郁闷,“我没事,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一些事情罢了。”
勉强挑起唇角,勾勒出一个颤抖着的弧度,摸索着,抱住自己的肩膀,汲取为数不多的温暖。
瞬移挑起眉梢,上指的修长眉型,斜斜飞入两鬓,隐没在神秘诡异的披肩红发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瞬移……阁主放信鸽回来了。”熟悉的温和声音敲撞着周围的空气,碰入耳中,宛如夏日里,吹拂过柔弱柳条的和风,绽放出一朵朵轻和的涟漪。
我抬头,下意识的,追逐那声音的主人,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哦,我就来。”瞬移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声音慵懒而轻闲,颀长的身躯慢慢站直,狭长的眸子闪着复杂的光芒,继而,那错综纠缠的神色,转化成促狭、戏谑的微笑,淡淡看了我一眼,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向门口踱去。
一个修长温和的青色身影,与他错肩而过,青色的长袍被不知名的风搅乱,铺天盖地的漫展开来,化作挺拔的青山绿水,清癯悠然。
熟悉的容颜在那个身影低头望向我的瞬间,印入眼帘。
英俊而温和的眉眼,依旧如同能使大地回春的和风;轻柔而含情的微笑,仍然仿佛天边悬挂着的皎皎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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