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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生命里面很多事情，沉重婉转至不可说。我想你明白。正如我想我明白你。

——黄碧云

关于很多年前那个不太寻常的夏天，梁寻能记住的细节其实很少。但他从午睡中迷蒙着醒来，跑遍附近的营帐却找不到梁夜的那一刻的迷茫与恐慌，就如同入目浅淡轻盈的天空和山谷周围茂盛浓郁的绿荫，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至今。

他想起前几天梁夜提过一次，想和刚认识的朋友一同去山谷的另一边“探险”，梁寻深感此举幼稚又危险，并没有批准他的计划。而那天下午，梁夜口中的朋友尚在酣然熟睡，他却不知道独自一人跑去了哪里。

梁寻记得自己遍寻无果后匆忙告知了夏令营的几位老师，几个大人动身去山谷的另一边继续寻找，梁寻也不肯留在原地等待。他跑过一片低矮的灌木时，不小心被树枝绊倒，短裤沾上了一层泥土，膝盖也被尖锐的石子蹭破了。说来奇怪，记忆中却并没有感觉疼痛。

他那时在内心深处可能是有点嫉妒梁夜的，只是，仅仅设想也许再也见不到那双天真朗然的笑眼了，所有的心绪就都被恐惧填满。他没有哭，却有种强烈的落泪的冲动，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又沿着小溪继续奔跑。

“梁夜——梁夜——”

后来梁寻意识到，他生命中只有两次如此声嘶力竭地呼唤过梁夜的名字，这应该算是第一次。

黄昏来临的时候，梁寻已经有些筋疲力竭。他的喉咙痒痛，脚步沉重，但傍晚微凉的山风让他清醒了不少。梁夜擅长认路，虽然调皮但也有分寸，可能现在已经回到了营帐。倒是自己，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地跑了这么远，天黑之前如果不能回去，可能就得在树林里过夜了。

天黑之前，他想，天黑之前。如果天黑之前他还不能找到梁夜，就回营地去。

但是怎么甘心？时间倏忽滑过，暮色沉沉，天空呈现一线深蓝。他无知觉般地走着，满心希望梁夜平安回到营帐，却也难以忽略另一种可能性——梁夜如果出了什么事，自己一旦转身，就意味着将他独自一人留在这个偏僻的山谷里。

到底还是幸运女神眷顾，梁寻在大脑重归混乱之前，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求救的呼喊。他的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飞快地循声而去，终于在一处小山坡下看见了梁夜狼狈的身影。

“梁夜！”他慌忙走近，与梁夜对视的一瞬间，所有的茫然与绝望都化为了突如其来的愤怒，气他一声不吭出来“探险”，气他那点幼稚的少年心性。但看到他坐在地上蜷曲着身体，浑身的灰尘与擦痕，满脸痛苦神色，梁寻一腔怒气又倏地熄了火。

“哥！”梁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忘记自己崴了脚，一个不稳就要向后倒去，梁寻连忙扶住他，蹲**查看起他的伤势。

“哥…我想四处转转，结果一不小心从坡上摔下来了。”梁夜声音嘶哑低落，青涩的脸庞挂着几道细小的伤口，哪里还有平时开朗飞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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