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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得知陈萧并没有选择继续读高中，是在教师节回去看望初中班主任的时候。

一毕业，梁寻与陈萧便完全断了联系。那个年代，学生之中有私人手机的都极少，更别提像如今这样便捷的网络聊天工具。直至今日，他仍旧没有得到陈萧的任何联络方式，也不曾问起过任何人有关她的情况。陈萧之于他的最后记忆，是他骑着自行车路过那个小小的店面，而她正坐在门口低头看书。梁寻刹了车，迟疑着叫了声她的名字，收获了一个如往常一样温柔的微笑。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提起勇气去经过那里。

陈萧离开他的生命，以一个不算告别的告别，留下了些许吉光片羽的平淡回忆。

升入高中，学业上的负担明显加重，梁寻从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此时也后知后觉，他于此方面确实是有点天赋。虽然用了功，但完全没有达到像以往一般埋头苦学的程度，却还是次次保持着学年第一。他有小小的自得，但偶尔也开始怀疑，身体和智力都毫无缺陷的自己，为什么会遭到亲生父母的遗弃。无论是未婚先/孕还是承担不起多一个孩子所带来的压力，他似乎都是“不被需要”的那一个。

梁寻眼中的自己，在养父母心里只是一个可以带给他们一点骄傲和欣慰的人，算得上折回了这么多年白白抚养的价值。在师长们看来，对他的喜爱是有的，更多的也不过是聊天时的谈资和教过的无数优秀学生中的一个。他不会被看作是最重要、最必不可少的朋友，而所有爱慕过他的女生，到最后不都会转移心仪的对象么？

没有人永远需要他，但他永远需要自己，这就足够了。自怨自艾和自我否定后，他学会了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他没有流落街头，也并不是一事无成，他爱自己，和这还不算糟糕的人生。

一次在饭桌上，梁夜突然抱怨，他怎么和梁寻差了三岁。梁寻惊讶地看向他，听见一旁的梁父同样疑惑地开了口：“为什么这么说？”

“我上了初中，好不容易和哥又在同一所学校，结果第二年哥就读高中了。等我上了高中，哥又要去上大学，总是这样。”

难得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幼稚的话语，梁寻和养父母一时都笑了，梁母更是有些嗔怪地说：“你呀，能不能和你哥上同一所高中都另说。”

由于一直以来都热衷于篮球，梁夜的成绩并不算太好，梁父梁母对此已经颇有些不满，时常限制他的外出活动，并把他送去补习班接受辅导。换做平常，他总是会闷闷地反驳几句，那天却只是握着筷子发愣，像是真的听进去了。

他的喜怒哀乐都轻易写在脸上，梁寻看见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心里又在胡思乱想了。回房间的时候，梁寻没忍住，还是叫住了他：“梁夜，你准备放弃篮球吗？”

梁夜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点惊讶于梁寻看出自己的想法，但很快又垂下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如果不再继续打篮球了，那也应该是你心甘情愿做出的决定。”梁寻头一次这般语重心长，“你真的愿意吗？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我只是想和哥上同一所高中。”梁夜回答，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在走廊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有半张脸都隐没在了阴影里。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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