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半小时后，市中心有名的富人区。

丁鹤也略显局促地按指纹开门，领程遵进去。他蹲在玄关，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想调整位置方便客人套脚，手腕却猛地被抓住。

程遵微低着头，怔怔望着紧捏那双拖鞋的纤细手指，发觉手下皮肤开始显露出清白的指痕，他像被烫着了，倏地松开：“对不起。”

丁鹤也忙说：“没关系，没关系。”

却在起身后将手背过去，偷偷揉着被攥疼的地方。

“你要喝什麽？我这里有水、橙汁、葡萄汁……啊，还有酒。”

丁鹤也翻找着酒柜里的库存，等了一会儿无人回答，他疑惑回头，见程遵背着背包站在客厅，神情迷惘地观察着四周，环顾一圈又仰起头来，盯着头顶那盏晶莹明亮的顶灯。他的半张脸暴露在光亮中，另外半张脸被分割在外，模糊不明。

不知怎麽，丁鹤也有些心软，或者说是怜悯。这种感受在白天，他和程遵对视的第一眼就觉察到了，他猜测程遵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这个故事漫长又无人知晓。

“程遵，”他问，“喝水吗？”

程遵把那箱酒放到流理台下，随后回到客厅，坐下微微抿了一口热水。余光瞥见丁鹤也盯着自己的右腿，他把水杯放到桌面；“我的腿之前受过伤，后来治好了，但还是有些跛。”

丁鹤也偷看被发现，尴尬得舌头打结：“哦，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

“没什麽对不起的，你想问，我一定都告诉你。”

丁鹤也和他对视两秒，终于在他沉甸甸的目光下躲避开去：“我这次是想招一位管家，帮忙收拾一下房子，做一些琐碎事……你是方荧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这种事我怎麽能招朋友呢。如果你暂时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今晚可以住我这儿，我明天就帮你安排新的地方。至于工作，方荧门路多，一定会有好机会的。”他说不下去了。

尽管丁鹤也明知，程遵和他的联系不过一个共同好友方荧，谢寻勉勉强强，他能允许程遵今晚住在这儿已经算仁至义尽，何况雇他做名为管家，实为仆人的工作，这怎麽算都不合规矩。

“你看这样行吗……”

“无论什麽要求我都能接受，”程遵冷静地说，“我有类似经验，一切可以按照你的生活习惯来。还有，我做不了其他工作。”

“为什麽？”

“因为我坐过牢，过失杀人，今天刚出来。”

丁鹤也愕然地睁大眼，后脑忽然有一道电流划过，激起后背一片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诡异念头占据大脑，他试图说句话以缓解堕入冰窖的气氛，但尝试几次，连语气词都难以成型，唯独两只手细细绞在一起，没有叫他显得过于无动于衷。

时间滴答，等丁鹤也好不容易梳理清当下形势，程遵面前的玻璃杯已结了满杯壁的水珠。

“我……”他迟疑着，过会儿吐出口气，破罐子破摔似的说，“那你先试几天？如果觉得不适合，或者觉得太麻烦太累，你再和我说，工资照结，可以吗？”

程遵：“你不介意？”他分明一直在犹豫，考虑如何委婉地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丁鹤也笑得吃力：“要说没有，好像也不对。但我想，人都会犯错，也应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再加上，可能我们有眼缘吧，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我总觉得我们在哪儿见过，可能是上辈子。”

“上辈子，”程遵呢喃，“也许吧，上辈子。”

“那我带你去客房，在二楼。”他站起身，颇为拘束地拽着衣服下摆，想先跨出一步又收回，忐忑地看着程遵。

程遵当然明白他的拘束从哪儿来，因此他说：“我随便住哪儿都可以。你也可以打电话问问方荧我的情况，大概的他都知道。”

程遵最后住的客房。丁鹤也这房子是几年前买下的，但真正入住是去年，他刚回国。

丁鹤也朋友中，真正能接触他私人生活的不多，年级小的时候还愿意走走形式，人堆里玩一圈，但自他一个人在国外住了几年，私生活却单调了许多，来过这房子的朋友，除了方荧、谢寻，就是程遵。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方荧像让什麽东西呛到，嗓音毛毛的，一直在咳嗽：“没什麽，刚和谢狗聊天呢，咳。”

谢寻习惯性欺负方荧，倒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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