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路澄邈周身凶狠的气焰持续了一会儿,最终平息下去。再看顾倾寒时,已藏住了贪婪的神色,又恢复成他一贯的轻佻不羁。
现在还不是时候。路澄邈对自己说着。
这张捕捉猎物的网,需得一点一点收紧,悄无声息,猝不及防,不给人挣脱的机会,也不急这一时。
路澄邈没再跟顾倾寒继续纠缠下去,识时务地退到了众弟子中间。顾崇雪出来横插一脚,让他做什么都感觉眼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干扰,进不可,退亦不可,始终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这堵墙是他靠近顾倾寒时,所遇到的最大的阻碍。他想去推倒,去摧残,连同着封锁住顾倾寒内心的屹立不倒的高墙,一并毁掉。
顾倾寒把顾崇雪手中的发簪拿走,扯下一截衣角,小心翼翼地包扎在顾崇雪手掌上,仿佛那个受伤流血的人是他本人一样。
顾崇雪抬掌看了看从白色的布料之间渗出的血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寒英,你待在这儿吧。”
顾倾寒理顺了顾崇雪的头发,紧了紧围在他脖子上的毛领,出口的话,也许是恳求,也许是强势的命令,只是从语气上辨不明,大概真实的情绪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顾崇雪点了点头,坐到了旁边的一处石阶上。好像很满意他的顺从,顾倾寒脸上露出微笑,施放内力围出一片圆形区域,笼罩在顾崇雪周身给他取暖。
顾倾寒和弟子们一同进行着早修,身形灵巧地承接着其他人的攻势,猛烈的拳劲他只不紧不慢地一接,先前拳头的那股凌厉就荡然无存,攻击变得虚若无骨。迅捷的腿法他轻轻松松地错身避过,每当旁人以为力道要落在他身上时,却发现打中的只是距他几寸之遥的空气。
同时与数人交手却丝毫不落下风,顾倾寒的实力,已然列于众弟子之前。其他人难觅他行动的踪迹,看不穿他战斗时的章法,可在顾崇雪的眼中,顾倾寒的每个动作都被拆解得极慢,他总能根据顾倾寒一些细微的表现,预判出他下一秒的位置。
哥哥还是老样子……
顾崇雪盘腿坐在顾倾寒的内力包裹的范围之内,丝丝热气入体,像是有只手,力度恰到好处地给他做着全身按摩。他安静地看着顾倾寒跟人拆招,恍然间来到幼年之时,忆起顾倾寒同他这般看他跟别人交手的情形。
姑苏城内,顾氏双子,叶生并蒂,班联玉荀。
却道这顾姓人家,不知何处修来的福分,一得双璧,膝下两个孪生儿子皆有出人之才,未满十岁就崭露头角,引得旁人羡煞。
哥哥顾倾寒性子安稳,如涓涓流水,润彻心田。弟弟顾崇雪强劲外放,似沸腾烈焰,灼人心肺。二人外貌上没有显著的差异,性情却是迥乎不同,如北国之于南疆,西陆相比东海,有着很大的区别。
当今世道,妖魔作乱,邪祟横生,崇尚实力成为主流风气。无数有志之士潜心修炼,都想更上一层,凌于万人之上,做站在巅峰的强者。
姑苏顾氏亦是众多修炼者中的一脉,门下出过几个底子不错的后生,陆续被江湖上有些势力的宗派收了去,因而在江南一带颇有几分名气。到了第十七代家主这里,夫人诞下双胞胎,查验之下,都是经脉通络,骨骼清奇,天生便是修炼的好苗子。顾家主大喜过望,又逢二子出生当日天降瑞雪,以为是祥兆,当即就为二子取名,一为倾寒,一为崇雪。
顾崇雪跟当世的大多数人一致,从小便对修炼之事满怀热切,其他人家的孩童还在嬉闹玩耍的时候,他总是闷在屋子里,跟随家中的长辈学习修炼之法,有时甚至于废寝忘食的地步。顾倾寒恰恰相反,对打打杀杀、舞枪弄棒之类无甚兴趣,天天窝在书房里,和各种各样的书籍打交道,一坐就是一整天。
家中人都可惜顾倾寒的天资,鼓动他去跟弟弟一同修炼,顾倾寒嘴上应着,也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照旧对修炼提不起兴致。久而久之,长辈们也不再逼迫他,诸事皆由着他去,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到了顾崇雪身上。
顾崇雪的确天赋惊人,悟性又高,小小年纪就成就不凡,远超同龄人。从出生起就伴随着他的光环从未消减过,反而随年龄增长越发耀眼。在如此光芒之下,许多人都是以仰视的姿态来看待他的,就算是孪生哥哥顾倾寒,与之比较,都是逊色了不止一星半点。
顾倾寒在这一方面确确实实比不上他的弟弟,他空有资质,却定不下心,多年过去仍旧实力平平。看弟弟被别人夸赞、欣赏,他也高兴,高兴之余,也有着其他一些难以言说的心情,或许是潜意识中的自私,不想把弟弟最好的一面呈现在别人眼前。
兄弟俩的感情依然很好,顾倾寒时常去看顾崇雪跟人练功比武,顾崇雪得了空也会跑到书房去跟顾倾寒一同翻阅书籍。两人虽志向不同,却没影响关系。
“以后我拜入那些大宗派门下,好好修习,哥哥你就安安心心留下来当家主,打理家族的事务。待我变得更强,谁也打不过我,我就能保护好整个顾家,保护好你。到那时候,咱们顾家,一定会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响当当的大家族。”
顾崇雪调侃中又带着认真,以为哥哥会因这话感到喜悦。可令他不理解的是,每次听到他这样说,哥哥似乎都会表现得有些失落,并不会像预料中似的,笑吟吟地摸着他的脑袋,连声说好。
天晴日朗的时候,兄弟俩也偶尔会出外同游,只是多数时间是顾倾寒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摘点花花草草,一边无所事事地数着天空的流云和不经意掠过的飞鸟,一边时不时瞟一眼木头人一般在旁边打坐的顾崇雪。
顾崇雪这沉迷修炼的疯子,连一块儿出来玩儿也要打坐,一坐就是大半天,好不容易得来的空闲,全让他闭眼睁眼之间,浪费了好些。顾倾寒独自闷得发慌,心里又哪来舒服,一看见他又老僧入定,就忍不住要将他打断。
顾倾寒折了根狗尾草,蹑手蹑脚地走到顾崇雪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狗尾草毛茸茸的顶端搔着顾崇雪的脸。痒痒的触感在脸上来来回回画着圈,顾崇雪睫毛颤了颤,双眼依旧紧闭,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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