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2）

顾崇雪身有寒毒，毒性猛烈，多年来一直未能得到消解。顾倾寒办法用尽，也只是暂时遏制了寒毒发作，实际上仍是治标不治本，没有断其根源。因这寒毒，顾崇雪身子稍受些凉，都有可能激发毒性外泄，导致全身由里到外冰冷难耐，连皮肤表面都会结上冰霜，严重时甚至会危及生命。

方才跟路澄邈交手，那一番剧烈运动下来，致使顾崇雪气血上涌，全身血液流通加速，寒毒毒性爆发。攸关时刻，顾倾寒又哪来闲心同路澄邈算账，生怕弟弟这寒毒一发出什么事情，片刻也不敢耽误，带着弟弟就离开了。

顾倾寒把顾崇雪带回了房间，又是那一套驱毒的流程下来，顾崇雪身上寒毒暂退，体温回暖，却仍比正常人要低上一些。全身脱了力的顾崇雪瑟缩在厚厚的毛毯中间，双眼茫然地盯着右手腕处蓝色的诡异印记，片刻后似是有些烦躁地把手腕朝下扭转过来，深锁着眉，默不作声。

那段回忆，是顾崇雪的心尖刺，即使刻意地去避免触碰，也还是会在某个无法预测的时间点刺痛起来。那枚印记就像是耻辱的烙痕，伴随着顾崇雪从小到大，成为一直萦绕在他脑海深处的噩梦。

顾倾寒明白，平日里外表强势的弟弟一遇上这寒毒，最脆弱的一面也遮掩不住。在旁人面前，或许吃了苦头也忍着，可在他这里，才会卸下强硬的盔甲，呈现出那一副需要人关心和保护的模样。

顾倾寒抚摸着顾崇雪的后背，柔声道：“你且先歇着，我去给你弄些热水泡泡身子。”

顾崇雪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倚在榻上等着。约摸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一股浓郁的药草芳香充盈在整座屋子里，丝丝缕缕的热气将屋内的温度拉高了一些。

顾倾寒扶着顾崇雪下了床，走进浴室。浴室里摆放着一只硕大的木制浴盆，浴盆里盛着碧绿色的液体，不断地向上蒸腾着温热的白气。

这液体顾崇雪再熟悉不过，是他时常会泡的药浴。顾崇雪受了内伤之后，顾倾寒不知从哪里讨得的方子，说常泡这种药浴可活血通络，滋养经脉，便隔段时间就要调制些给他泡身子。顾崇雪对这东西本是七分疑，三分信，又不好驳了自家哥哥的好心好意，也就一直用这法子泡澡。

每次泡完倒的确是神清气爽，浑身畅快，只是这无法修炼之疾，仍是老样子，未能见多少起色。

顾崇雪把身上衣物层层褪尽，抬腿迈进浴盆中。浴盆里的水冷热正合适，想是顾倾寒替他烧了那么多次洗澡水，早便是熟知他最习惯的水温。浴盆底部边沿有一处凸起，可供人坐在上面，顾崇雪在盆中坐下，水刚好没过他的肩头，让他整个身子除了头部之外都能完全地浸在水里。

顾崇雪肤白，显出一点点病态，修长的脖颈露出水面，呈现出流畅优美的曲线。乌发垂落至肩，沿着光滑的背脊滑下，漂浮在水中，仿佛投进去的一段柔亮的绸子。静坐在碧绿之中，恍如翡翠上镶嵌的一枚白玉，朦朦胧胧的水雾中，竟好似入了天神的仙池。

顾崇雪开口说话，气息混杂着热气，飘散在空气里：“这药浴……当真有用吗？”

顾倾寒立在他身后，伸手缓缓解下了他头上的发带，长发散落在手中，令顾倾寒不自觉地用手掌摩擦了几下。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得试试不是？寒英你难道不想恢复成以前那样？”

“可是……可是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顾倾寒笑道：“知你心切，可这水到渠成的事，急不得。”

顾崇雪缄默，任由着顾倾寒手持一只半圆形的瓢，舀起热水轻缓地由头顶洒下，淋湿了他的头发。一时间，发丝间都带上了药草馥郁又略有些苦涩的香气。

水到渠成，那究竟几时才成？

正思虑神飞之时，顾倾寒双手各出两指，搁在顾崇雪额角，稍稍用力揉按着他的太阳穴。感受着由穴位上传遍全身的舒适，顾崇雪先前有些闷闷压抑的心情竟像被施了法一样消减大半。

见他情绪明朗了些，顾倾寒这才出声发问：“要那么强的实力做什么，当天下第一人真有那般好？你呀，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儿没变，你我一起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不也挺快乐的？”

“你安稳，不喜欢争来夺去，对于这些觉得无所谓也正常。而我……况且人家提及你，总要捎带一句可惜你的废物弟弟不争气，如此一来倒让我觉得给你抹了黑，心里怪难安。”

“哎，你怎么总是过不去这个坎儿。”顾倾寒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先前说的话你都忘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呀。”

顾倾寒对着顾崇雪的太阳穴揉了一会儿，转身去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套衣衫，将衣衫抖了抖，拿给从浴盆中走出来的顾崇雪看。

“这件衣服，你穿应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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