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2）

药房里每日都有宗内弟子轮值，今天在那里的是个个头儿瘦瘦小小的少年。少年无精打采地靠在桌子上，核对着今日前来抓药的人的名字及相对应的药材种类和数量。大概是这个工作太过于索然无趣，少年满脸倦怠，时不时就要打个哈欠，耷拉着的眼皮显露出一种懒散的困倦。

顾崇雪朝那少年走过去，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药房里尤为清晰。少年听到动静，打起精神，把那怠惰的模样收了收，仰起头往来人的方向看过去。

落入眼底的是玄黑色衣衫加身的人影，俊秀的面庞上，一双漂亮的眼眸犹如璀璨夺目的珍珠，深邃的瞳孔中，宁静的微波荡漾。五官生得精致，眼鼻和唇部线条都恰到好处，让人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得多得上苍的垂青才能拥有这么一副好相貌。

少年却是发出轻嗤，傲慢地低垂着眼睛。这张跟大师兄一模一样的脸，若是安在大师兄身上，他定会由衷地赞美，可是安在眼前这家伙身上，他却只感觉不屑，甚至隐隐有几分厌恶。

明明是同出一辙的长相，气质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瞧瞧大师兄，微微一笑，仿佛千里寒霜退尽，身处冰天雪地都觉得温暖宜人。可他这弟弟，死气沉沉，冷漠寡言，一靠近就让人不舒坦。

少年双臂交叉，睨着顾崇雪：“抓药？”

“嗯。”顾崇雪从怀里取出那张药方，展平，递过去，“这是方子。”

少年接了药方，随随便便地浏览一二，翻了翻白眼，满脸尽是讥诮的表情：“哟，还挺复杂呢，你这是抓的哪门子药呀？像你这样，还需要什么药吗？”

顾崇雪常被人这么对待，这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他已是司空见惯，也不气恼，随口一说：“哦，这是我哥给我的方子，只叫我尽快把药抓齐，至于这药是何功用，他未同我提起，我也没问。你既然这么想知道的话，改日我叫他亲自来告诉你？”

听到顾倾寒的名号，这少年的态度立刻来了个急转弯，先前的散漫一扫而光，拿起纸条逐个字认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满面堆笑：“不必了不必了，既是大师兄的要求，那岂有不满足之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弄好。”

顾崇雪对着少年转过去的背影，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这人的表现完全是清玄宗门内众弟子真实写照的一个缩影，对于顾崇雪和顾倾寒，从言语到举止都截然不同。对前者，句句带刺，好像是个人都要踩上一脚。对后者，毕恭毕敬，溜须拍马的本领倒是信手拈来。

别看对顾崇雪恶语相向，到了顾倾寒跟前，嘴里也就只剩下溢美之词。这人性本是势利，比自己强的，逢迎巴结，设法讨好；自己看不上的，也就辱没欺凌，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显出自身高人一等了，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少年在后方成行排列的高高的药柜中间穿梭，按照纸条上所列的药材名目，从抽屉中一样样把药材取出，称量，用泛着黄的蜡纸盛装好，细致地将蜡纸折叠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又用棉线把纸缠住，在顶部紧紧打了个结，向顾崇雪递了过去。

顾崇雪用手指勾住棉线，接下药包，平平淡淡地道了声谢。那少年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如“给我向大师兄问好”之类的话，顾崇雪觉得聒噪，无暇理睬，话也不应，拿起药就走了。

“嘁。”少年瞪了瞪顾崇雪的背影，低下头在记录药材进出情况的小册子上写下了刚刚顾崇雪拿去的那些，最后又提笔，在取药人姓名一栏留下“顾倾寒”三个字。

顾崇雪提着药回到了房间里，以他在清玄宗内的地位，做什么都不会引人注目，抓药这事儿除了他和那在药房中轮值的少年，大概无人知晓。把药放在了桌子上，顾崇雪赶紧掩好了门窗，怕一会儿煎药时气味儿四溢，让人察觉。

顾家主给的这剂药，使用方法是文火慢炖，趁热口服。顾崇雪翻找出一只有些陈旧的漆黑药罐，擦拭干净药罐上因长年未动而积存的一层灰尘，盛上水，将药材悉数投放进去，安放在熊熊燃烧的炉火上，慢慢煲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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