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2）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顾崇雪的心随之沉落进一片汪洋之底，似乎要溺亡在那种无边无际又令人绝望的黑暗之中。

而亲手将他从明媚中推入这混沌深渊的人，正是他一直以来信赖和依靠的亲生哥哥。

被美好的伪装所遮掩着的真相猝然在面前被揭露，好比一只外表镶金嵌玉装饰精美的匣子，打开它却发现，其中盛装的是烈性的鸩毒。

只消一滴，便可致命。

只需一句，便能剜心。

顾崇雪真希望刚刚发生的所有都是他在一场噩梦中构筑出来的虚幻场景，梦醒，一切皆碎，故事依然可回到开篇时那样，顺着那条最好的路线走下去。可掉在地上的匕首上还未干涸的血迹，以及附着在他衣衫上没有融尽的冰霜，都在告诫着他，他的希冀，才是做梦。

长叹，却闷在了胸口里，连丝声音都发不出。

顾崇雪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现在究竟是何种状态，说不上来失落与愤怒这两种情绪哪一种在他内心的占比更多一些。他站起身，拂落掉发间和衣上的冰块碎屑，运了运气，想检查一下自己体内是否存有伤势。

方才的顾倾寒凶神恶煞一般，那架势好像想让他全身经脉再废掉一次似的。可顾倾寒心中善意未泯，出手对付他时也有所保留，没让他落得个重伤的下场。

顾崇雪检查完毕，没有发现问题，这才走到房门跟前，伸出手去用力地推了几下，只听得“哐哐”的门板摇晃的声响，木门却岿然不动。

果然，这屋子又被顾倾寒用内力封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要想强行破开这道屏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顾倾寒的意图很明显，无非就是想控制他，凭他也无法与其相对抗，不如稍安勿躁，先想对策，免得白白浪费了好些气力。

顾崇雪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坐立难安，是躺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一翻身上了床，盘腿在榻上，闭了双眼开始打坐。

打坐这事儿分掉了顾崇雪的精力，让他暂时不再去想刚刚与顾倾寒的激烈争执。这一坐便到了晚上，等到顾崇雪缓缓睁开双眸之时，整个房间已被漆黑的夜色笼罩。

随着房门一阵细微的响动，内力屏障消散，顾倾寒秉灯而入，怀里揣着个油纸包着的物什，有丝丝缕缕的香气透过纸包飘散在房间之内。

顾崇雪已经清醒，看到了顾倾寒的身影，却假装未曾察觉，在火光照到自己脸上的一瞬，飞快地合了眼，佯作仍在打坐的模样。

他的这点儿伪装在顾倾寒面前形同虚设，顾倾寒将屋里的灯点着，走到床榻一旁，一层一层把怀中的纸包拆开来。

纸包中竟是一只表皮金黄、油珠外淌的烧鸡，顾倾寒故意将那烧鸡凑到顾崇雪鼻子底下，让升腾的热气全部钻进顾崇雪的鼻腔当中。顾崇雪对这种诱惑却是不为所动，依然坐得笔挺。

“寒英？”

顾倾寒俯身唤他，顾崇雪没作反应。

“寒英，我知道你能听得见。睁眼。”

又是一声呼唤，顾崇雪仍旧置若罔闻，权当没听到他这句话。

顾倾寒脸上露出一丝不快，抬起一根手指，用力地按在顾崇雪的两眉中心，一股内力顺着便窜入顾崇雪体内。顾崇雪浑身震悚，触电般打个激灵，被迫张开了眼睛。

首先闯入视线的便是那只被火烤得焦酥的烧鸡，这曾是顾崇雪幼年时的最爱，放在往日，他定要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了。可如今摆在眼前，心上却无半点震颤。

不是因为这烧鸡变了，而是顾倾寒给他买烧鸡的动机，从以前的对他好，变成了对他讨好。

顾崇雪冷静地把目光转移开，头向一侧偏了偏，那烧鸡跟着就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我专程出了宗门去给你买来的，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

换作其他时候，听闻他对自己这么上心，顾崇雪恐怕早已是感怀至深。但此刻听到这番说辞，不仅没提起什么食欲，反而更为那烧鸡油腻腻的表皮而感到有些反胃。

顾崇雪又向床铺内侧凑了些，一出口是顾倾寒并不想听见的拒绝。

“不好意思，我不想吃。”

这个回应令顾倾寒脸色冷了冷，又很快缓和下来，尽力保持着平静，继续劝慰道：“你就这么驳了我的好心好意？”

“好心好意？你也真好意思说出口。”顾崇雪的语气很不善。

“……我特意跑了一趟买给你的，你不领情就罢，竟还用这般口气同我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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