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你的吗啡用药量不能再增加了。”顾心调阅了周齐光这几天的用药清单之后评判到。

周齐光其实没太在意顾心在说些什么。在药物起效的这段时间里，是他难得的轻松时光，不必被身体各个器官用剧烈的疼痛提醒他它们正在衰竭，他漫无边际地想着许多旁枝末节，毫不重要的东西：他想起顾心那只傻乎乎的猫，想起他前两天从图书馆随意借回来的一本睡前童话对睡眠根本毫无帮助，想起陈春和。

为什么要想起陈春和那个天真又愚蠢的家伙。

“你也不想成瘾吧，”顾心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周齐光，这小子只有这种时候看起来毫无防备，虽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如果你现在还做不了决定，那支短效抑制剂就别藏在柜子里了，那东西我不是拿给你收藏用的。即便是你忍得住，另一个人可就未必了。他前几天的症状换一个医生来看一定会告诉他他的长效抑制剂失效了，而他身体的不适也是因为被同样抑制剂失效、有发情期先兆症状的omega的影响而产生的……我那天私下换进去的调和信息素的口服药药效估计也维持不了几天了。”

顾心也没管他听没听进去，她知道周齐光会做出的选择，即便是现在似乎是踌躇不前的状态，但是决定和结局，是一开始，就不会改变的。

顾心准备离开的时候，电子管家突然响起提示：“您有新的访客，陈春和，ID3215。”

顾心走过去开了门，便看见陈春和拘谨地站在门口，他的手上抱着一支细长的玻璃瓶子，瓶子里插着几枝这个时节早已过了花期的梅花，花朵还开得很好。看见顾心，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招呼道：“顾医生好。”

“来看周齐光吗？”

“我来……看一看，最近几天他都没来图书室，听说这段时间他身体似乎有些不适。”

“进来吧。他在卧室里。才刚刚吃过药，可能人有点不精神，”顾心看了看表，“我先走了，还要去看看其他病人。”

“顾医生慢走。”

陈春和走进卧室去的时候，周齐光已经坐了起来，披着一件薄外套靠坐在床头，傍晚的霞光从窗口照进来，与房间里橘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周齐光坐在这霞光与灯光里，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柔情脉脉。

“周先生。”陈春和抱着花走上前去，他看着周齐光苍白的面容：“最近还好吗？”

“还好，都是旧疾，没什么大碍，”周齐光看着常常手上的玻璃瓶子和梅花，“你怎么带着这个，哪里来的？这个时节要找梅花可不容易。”

“是我在海珠市时候偶然看见的，”陈春和抱着瓶子的手紧了紧，“送给你吧。”

“送给我？”

“这是海珠市买来的花……外面的世界，”陈春和把花放在床头，“如果你现在见不到，就看看这花吧，也当是看见了。”

周齐光垂眼看着放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透明的玻璃瓶染上橘黄的光，像是盛了一瓶晚霞，几支梅花亲密地挨在细小的瓶口，粉白的花朵也被霞光染红，极尽妍态地绽放着。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本睡前童话书。周齐光莫名其妙地响起护士林枝在他午休时念给他打发时间的故事：长发公主从小被囚禁在高高的城堡里，她曾经以为她拥有全世界最好幸福，后来她知道一切是谎言，欺骗和虚假构成的。后来有一名王子顺着她的长发爬上城堡，送给她一朵花。

这种骗小孩子的故事周齐光嗤之以鼻，阻止了林枝继续念下去。

可是现在，周齐光突然想知道结局。

陈春和弯腰把玻璃瓶子放正，准备直起身的时候，被周齐光抓住了手腕，力道很重。他偏过头，正对上周齐光一双细长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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