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国际学校里有小部分外国面孔，有些是驻留中国做事的父母的孩子，有些则是中外混血。伊万未长开时五官十分西式化，刚开学时总被当成外国人，时常有人找他搭话一开口就讲英语，总要解释自己的身份让他厌烦，而且，还有些烦人的苍蝇——

他下了球场，恹恹地喝着水。面前站了个男生，AJ球鞋，穿着球服，双手抄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股子轻蔑全写在脸上，明摆着是要来找茬的。

“你就是傅伊万？”

伊万拧紧瓶盖扔进前面的垃圾桶里，发现自己对于这个新姓氏已经开始习惯起来了。

这人刚刚在球场上就开始针对他，只是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他目光追着篮球场内的球，心不在焉地靠坐在长椅上。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激怒了说话的男生，拔高了音量道：“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吗？他妈的，看你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干事儿也不像爷们，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伊万嗤笑：“我欺负谁了？”

男生被他的态度刺激的维持不住冷静，咬牙切齿道：“薛莉莉！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跟我走，给她道歉去！”

薛莉莉？

伊万花了两秒才想起来这人是谁——这人是他班上的一个女生，似乎是个班花，长得不错。却还是摸不清头脑，不懂自己怎么欺负她了。

“我怎么欺负她了？”他不冷不热地问道。

“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伊万嗤笑一声：“我看你倒是逼数不少。”

他越发不在意的口吻与男生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男生气得鼻孔喷气，口不择言地骂道：“假洋鬼子，**养的杂种——”

伊万这才抬起眼看向他——

傅克己这边因车祸后时常头疼去医院拍了片检查，却没查出什么毛病来，只能拿了点止痛药。他刚从医院出来坐上车，心情正是不怎么美妙的时候，就接到了伊万班主任的电话，说是孩子跟人打架了，现在让家长过去一趟处理。

他这个人越是生气口吻与神色就越是平静，讲起话来也会比平时低而慢一些，几乎显得温柔。班主任听他态度与语气都很不错，不由也放温柔了语气，甚至安慰了他两句。

“我知道伊万一向是个听话又让人省心的孩子，两个孩子也没受什么伤，您也别太担心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才挂电话。

伊万垂头盯着脚下的影子，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班主任一眼，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对伊万这种长得好看平日德行又乖巧的孩子总是心软上几分的，见伊万看向自己，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傅克己会生气，便对伊万笑了笑。

他伤在脸上，因为肤色很白，一张漂亮俊秀的小脸上五彩斑斓，显得格外严重了一点，其实并无大碍。而与他打架的男生从外表上看不出异样，但其实只是站直了等着训话都有点费劲了，他也说不上来哪里疼，身上直冒冷汗，但碍于少年执着的自尊，还是强撑着不喊疼。

那样就太没面子了，况且现在任谁看上去也是伊万被他揍的狠一点，他才是打赢了的人。

他这边满是关乎到自己尊严的小心思，殊不料看在别人眼里责任几乎都在他身上，而伊万是个受了欺负的老实人。

傅克己第一眼见到伊万那张挂了彩的脸时，火气就直奔头顶，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抽痛。

他又看了与伊万打架的男生一眼，后者梗着脖子站着，瞧不出身上有什么伤。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时，办公室外一个女生火急火燎跑了进来，连这是班主任办公室都顾不上了，直接狠狠推了一把那男生，又委屈又气愤——

“齐子修，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有病啊你！”

她用力一擦眼泪，看向班主任道：“老师，肯定都是齐子修的责任，你罚他吧。”

班主任温和地笑笑，对齐子修道：“你家还有大人不忙，愿意过来处理这件事的吗？”

齐子修本来是个昂着头的胜利者，这下连续被两人伤了心，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只觉得自己受了皮肉之苦不说，一片好心也不被人领情，家里父母总是忙，也不怎么管他，一连串的低落情绪齐齐涌上心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班主任见他低头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愁。国际学校里家境好也愿意上进的学生不少，不思进取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也不少。这个齐子修就是个出了名的刺头，他的班主任都不管他，出了打架这事儿也只当看不见，反正发生的多了。

学校里的老师都奉行放养的风格，愿意上进的好好教，不愿意的就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多数小孩儿就算不上学也能继承家业，只要不在学校里出事，那就万事大吉。刺头孩子的父母多半也是文化素养不怎么高的，因为这种小打小闹打电话过去，人家还觉得耽误了自己时间，典型的出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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